时至今日,每一个投资机构,甚至每一个投资人,都在自我校准和重新定位。
作者 | 红蓝君
01
GP的分化时代
我们常说,需求决定供给。
那么在一级市场,LP的需求变迁在广泛意义上,已经重新定义了整个行业的资金流向。
十年前的VC2.0时代,人们尚在用白马基金/黑马基金来区分不同的财务VC画像;
美元基金也还没远离一级市场的主流叙事;
市场化LP们竞相从各种回报角度出发来评估风险和判断收益预期;
……
时至今日,随着宏观环境的变化和上游资金结构的失衡,以财务回报为核心诉求的市场化LP已然成为了稀缺品。
中国LP资金的源头,本质就两种:
一是政府/国有资金,二是民营市场化资金。
两类资金按照不同的出口归属和功能属性进行组合,延伸出引导基金LP、国资LP、产业方LP、金融机构LP、市场化母基金LP、家办个人LP等诸多类型;
而资金的诉求的复杂程度,也从财务回报、资产配置、产业协同、招商落地、政策导向依次叠加。
随着占据绝对多数比例的政府国有LP,成为当下时代的资金主旋律——
既要又要还要的多重诉求复杂性,以及资金结构失衡推动的GP持续分化,成为行业下行过程中,不断延展的命题。
理想情况下,应当是不同属性的GP来匹配不同诉求的LP。
然而现实却往往是,GP不得不面对不同的LP,讲述不同的故事。
换言之,GP的面貌开始变得斑驳起来。
02
从追上限到保下限
众所周知,政府国资LP的普遍诉求在企业招商落地、产业转型升级、资金增值保值之间按照不同权重排布,近年来还增加了“投早投小投创新”的属性。
越偏重功能性导向的资金,越不追求超额收益;
越侧重市场化导向的资金,对回报的权重诉求会更高。
但究其本质来说,政府之所以出资基金——
中短期所需要的是KPI所对应的税收、就业;
中长期希望的是实现产业结构的调整和重塑;
最终的目标是产出比政府直接进行拨款补贴更高的 GDP,本质上就是股权财政。
而对GP来说,呈现出来的最直接结果就是用返投落地的形式来实现。
在被投企业获得投资后,固定资产的投入、工厂产线的落地、明星项目的凸显、账面价值的增长,都让参与的政府国资方有足够的可供呈现的业绩。
且业绩转化周期不仅要和基金存续期匹配,还必须得和当期领导任期匹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企业的股权价值,已经逐渐被地方政府和国资投资模糊化。
这些机构所更看重的是招商、税收、就业、产业培育价值、区域协同价值等,远非以财务回报可以计量的价值。
股权投资关系只是这些诉求的载体,基金形态只是用以实现撬动社会资本,放大资金杠杆的工具。
至于被投公司的股权价值是否能通过后轮转让或者上市得以实现,并非作为第一优先级的考量。
而且无论是越偏重功能性,还是侧重市场化,但凡是政府国有资本,大都有一个共同的底线:本金安全。
也即意味着,从财务角度,上限可以不高,但下限不能有亏。
03
创新,能不能保本
“投早投小投创新”,主导着当下时代的VC投资,而不容有亏的政府国资LP,则主导着当下VC的募资。
早期投资必然意味着容纳更多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从某种角度来说,国资与风险,两者存在天然的矛盾。
VC投早投小,是因为一二级市场倒挂和退出周期拉长,中后期阶段的收益空间严重压缩,从风险收益比的角度,有着迫切的驱动力投资早期创新。
而政府近年来推动一些国有资本投入创新策源、科技成果转化领域,更多的驱动力是基于自上而下的政策导向。
只是国有资本投早投小的职责很难用KPI具体衡量。
但纪检监察、财税审计部门很容易,哪怕不是投资失败,但凡项目有点财务记录的瑕疵,国资管理机构就算不承担责任,也得跪着解释容错是“容了什么错”。
最终,市场化LP不想亏钱,政府国资LP不能亏钱。
对大部分GP来说,这种压力只能传导,传导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回购”。
如果是15-16年入行的人,大概率会看过清澄君《资本的规则》这本书里的一篇文章——《硅谷无对赌》。
本来是一个设计用于风险不太高、技术比较成熟、现金流稳定的企业,防止底线问题的条款,现在几乎变成了一个通行的合规前置条款。
2019年的时候,我们曾讨论过,未来大量退出困难的基金如何进行处理,引导基金大规模退出时市场如何应对。
正所谓立场决定方向,当如今问题已经逐渐呈现,LP的压力层层传导给GP的时候,GP则把回购作为利剑悬在了诸多创业者之上。
二级市场IPO的收紧关闸、一级市场的资金萎缩,叠加国资的重重审计巡视,创业者已然成为了最后的承担者。
囚徒困境之下各自立场的最优解,只会让整个创新创业生态会产生大面积的崩塌。
如果未来大部分拿过融资的创业者最后都被回购条款压成了失信人,只有家底足够厚的创业者才能活下来——
这样的保本式创新,对已经奄奄一息的创投行业来说,真的好么?
04
GP的核心能力
本质上来说,GP通过投资产生价值的核心能力,存在于三个层面:
一、投资的认知变现;
二、产业的整合运作;
三、政府的资源匹配。
投资认知变现,是过往所有优秀VC的典型能力。
面对一级市场的信息不对称,通过大量的行业研究,在宏观趋势和微观判断上,构建属于自我的非共识认知,特别是在早期投资阶段。
无论称谓是狙击手或者捕鲸流还是行研驱动派,落脚点都是在投资上进行最终的认知变现。
产业整合运作,是随着行业赛道的变迁和产业资本的兴起,VC开始沿着产业脉络逐步深入,从散点机会向纵深探索。
或围绕产业方进行前沿孵化,或进行产业链上的垂直并购整合。
VC在其中需要主动进行整合,进行产业的整合运作。
这一类的落脚点往往在CVC或者产业基金之上。
政府的资源匹配,就是VC给政府提供服务,理解政府端资金和资源需求,与市场端进行资源互换。
比如最显性的招商诉求:
有GP将招商提高到机构的战略位置,作为地方政府的外挂资本招商办,使命就是围绕政府的诉求,创造就业,创造税收。
而战术性招商的GP,虽然拿了政府的钱,但尽量手里攒足够多的牌,在尽可能不影响财务回报的情况下来匹配满足政府诉求。
05
上帝的归上帝
凯撒的归凯撒
所有让GP和LP们都拧巴的问题,核心原因还是在于政府国资LP、产业LP、市场化LP等不同属性资金的多样化诉求,混合在了同一个基金中。
而当今的市场,几乎已经无法规模化支撑这样的模式。
随着市场的逐步出清和行业惯性的消退,GP的基金模式和LP的出资方式也大概率需要回归本源,互相撬动到互相成就的美谈终究只是极少部分。
股权投资基金的未来,还是应当界定清晰LP诉求,并匹配相应的管理方式。
招商的诉求用招商的方式解决,财务的需求用投资的方式解决。
对于有招商需求的地方政府,最清晰的做法还应当是成立100%的招商基金;
或者和产业方共同成立诉求重合度较高的产业基金,寻找合作GP在战略高度上定位招商提供服务。
政府用以评估GP能力和资源的方式也更为显性和直接,供需匹配互相成就。
对于力图构建原始创新、科技策源生态的政府,驱动国资亲自下场可能并非效用最高的方式。
对于VC行业来说,投资越往早期阶段,评判维度中确定性的要素就越少,判断“人”和“势”的认知权重就越高;
对于LP来说,选择早期GP的能力,实际上与投资成长期VC或者PE的能力维度并不相同。
然而国内除了创业接力、熠美投资等少数一线市场化母基金管理机构外,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国资企业甚至财政部门直接管理,以申报或招投标方式来开展遴选工作。
如果没有相应机制进行激励和约束,也缺乏浸淫在一线早期行业的管理经验和行业积淀,要么被动坐等子基金主动申报后按程序走;
要么自上而下蒙眼先投了再说。
至于长期效果,实在难言。
06
市场化LP的未来
至于市场化LP的处境,更难言乐观。
如今造富效应的消减,创新创业氛围的悲观,让大家对股权投资能否赚钱充满怀疑。
宏观经济的持续下行和地缘环境的不确定性,也让民间资本产生对未来的极大焦虑。
随着,IPO的收紧关闸和一二级市场的估值倒挂,中后期阶段的套利空间也严重降低,对于PE和成长期基金影响尤为显著。
而退出周期的显著拉长,市场机会的长尾化,也使得基金的回报空间明显下降,规模较大的基金回报预期将更低。
相较而言,定位在早期阶段、规模较小、以超额收益作为核心诉求的黑马基金,在当下环境下的困难和机遇都更为彰显。
早期项目的不确定性风险高,对GP的判断能力要求更高,但低进入估值能够在未来有较大溢价空间的可能性;
小规模基金对应的市场化募资更具艰难,但小规模基金赚取绝对回报的空间也更大。
能够回归股权投资本质,但也必须接受市场化LP的稀少,基金规模的缩小和开支的削减。
当下看到的还能够给市场化LP赚到超额收益的VC,基本只有处于细分领域的中小黑马GP。
中短期未来中长期的变迁趋势中,在基金LP结构上,非市场化LP的出资比例尽可能降到最低;
VC能力上,或深耕行业认知变现,或深谙产业整合运作,悄然游弋于在静水流深中,力图抓住电光石火间的稀缺机会。
对于市场化LP来说,无论现在躺多久,在经济低增速时代寻找增量投资机会,是未来迟早要面对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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