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寇大庸
编辑 | 闰然
“为什么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这句杀伤面极广的段子，让脱口秀演员杨笠彻底出圈，不过以吐槽男性为主的表演内容，也让她成为了不少男性的眼中钉。
近日，舍得酒业的一档节目《舍得智慧人物》邀请杨笠作为嘉宾对谈，引起了网友的普遍抵制。有网友质问：“贵司请杨笠女士作为优秀的智慧人物，而杨笠女士以贬低男士出名，是否意味着贵司未来将调整目标客户？”
舍得酒业因此被网友吐槽为“普信酒”。受此风波影响，舍得酒业的股价一度暴跌，三天市值蒸发了53亿。
随后，舍得酒业回复称，《舍得智慧人物》是公司赞助的人物访谈类节目，公司对节目邀约受访嘉宾不持特定立场。公司和杨笠女士无商业合作关系。
舍得酒业的回复
人气大旺的杨笠，似乎在商界成为了“品牌杀手”一般的存在。
符号化的杨笠
其实在这档节目里，杨笠讲述了许多自己过往的人生经历，气氛平和，并没有激进或嘲讽的内容。她在节目中解释道，为了避免伤害到具体的人，所以才在段子中采用了模糊和扩大的方法，将靶子对准了所有的男性群体。
但是这依然不妨碍观众对她进行指责、对品牌方进行抵制。而且，这不是杨笠第一次在商业活动中被网友抵制了。去年3月18日，英特尔发布了一条杨笠的代言广告，杨笠在广告中以脱口秀表演的风格说出广告语：“英特尔的眼光太高了，比我挑对象的眼光都高。”
杨笠广告词（图源：英特尔芯品汇微博）没想到，这一代言引起了男性网民的强烈不满，理由不外乎贬低男性、挑起性别对立等，并扬言称如果不更换代言人，便将抵制英特尔。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英特尔撤下了在微博发布的广告以及淘宝中涉及杨笠的宣传图片。
没过几天，宝洁邀请杨笠在京东商城的一场直播活动中推广卫生巾产品，活动直播间充斥着反对和支持杨笠的网友的对骂。#宝洁 杨笠#的词条一度冲上微博热搜。最后，这场活动也以宝洁撤下活动宣传告终。
杨笠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嘲讽男性”的符号象征，只要她出现，不管她实际上做了什么，都会引发一场骂战。
知乎上关于抵制杨笠的发言
从网友们的反应来看，对杨笠的指责理由主要有两点，首先，反感她那些贬低男性的段子；其次，认为她的出现会引起性别对立、挑起骂战。
杨笠在“舍得智慧人物”中的发言（图源：凤凰财经网）被称为“脱口秀祖师爷”的黄西，在美国记者年会上的那场惊艳众人的脱口秀，把美国的种族、移民等敏感问题嘲讽了个遍，而且还顺便涮了一把拜登和奥巴马，却也收获了在场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大家欢呼的是他的那些段子里的精妙设计以及对现实问题的精准观察。
但是到了杨笠这里，这种拿男性开涮的方式却不能得到观众、特别是男性观众的理解，并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杨笠运动”。
冒犯与抵制
脱口秀向来被称为冒犯的艺术，它让人着迷之处正在于设置了一个空间，把那些平日里被压抑和隐藏的想法和观点释放出来，引发观众的共鸣。换句话说，脱口秀其实发挥的是替观众说话，引导观众宣泄被压抑的情绪的作用。
从这个角度来说，杨笠所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更何况男性话题在我们社会中也不是敏感和禁忌。
只是当杨笠在舞台上替一些观众排解掉了日常的压抑之后，另一些被她冒犯到的人在舞台之外通过指责和抵制的方式来宣泄自己被冒犯的情绪。
杨笠当真说了多么侮辱男性的话吗？似乎也没有。“普信男”、“男人没底线”，类似的吐槽和嘲讽在日常生活中其实并不罕见，只是这些略带嘲讽的话语在脱口秀的形式下被渲染和放大。
杨笠的经典场面（图源：脱口秀大会）更何况，这只是一种表演，就像周奇墨为所有脱口秀演员解释的那样：“如果我们哪个演员的段子，让你感受到了冒犯，请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玩玩。”
但人们似乎很难把杨笠的舞台形象和社会形象区分开来，讨厌她的人对她的表演恨屋及乌，甚至蔓延到了舞台之外的领域。
在网友对杨笠的不满和指责中，常常带有一些自嘲的内容。在这次舍得酒业的风波中，就有许多网友表示，作为普信男是否有资格购买舍得酒产品？
微博热议杨笠代言事件
“普信男”这个诞生于两性关系语境之中的话语，在商业代言领域被等同于经济条件上的窘迫。这种超出了原有语义的用法，已经成为人们的自我意识在杨笠这个已经符号化的形象之上的投射与创造。
在这种包含了他者与自我的语境空间里，网友们提出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粗暴：抵制。表面上这是一种在对峙中掌握主导权的表现，但是其实它是以一种拒绝的姿态，回避掉自己作为受冒犯主体对冒犯本身的承认，因此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品牌宠儿
神奇的地方在于，尽管杨笠总能惹来一身争议，但是她却成为了品牌方的宠儿，其中不乏那些印象中以男性用户为主要消费群体的品牌，海澜之家、小鹏汽车等品牌都曾与杨笠有过合作。
在对杨笠的不满中还有一种声音：如果杨笠代言女性用品倒无所谓，但是如果代言男性用户为主的产品就有些不合时宜。
微博点评
且不说以性别划分品牌是否成立，但仅就这种跨界现象来说，在如今的商业界也并不罕见。为“所有女生”挑选口红的李佳琦，凭借对女生需求的精准把握成为直播界的一哥，也没有人指责他僭越了男女品牌之间的界限。
如果说第一个找杨笠合作的品牌不能预料到围绕着杨笠所引发的争议，属于商业上的判断失误的话。后续与杨笠合作的品牌应该很清楚地知晓这一点，那么很难说这种合作不是基于营销策略的考虑。
杨笠呈现出来的新新女性的形象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其中不乏男性对支持者，罗永浩就曾在节目中通过“秒爆灯”的方式表达对杨笠对欣赏，这些支持者构成了杨笠商业价值的基础。
此外，杨笠本身就具有极高的辨识度，被高度符号化的她，与她的那些脱口秀段子一起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筛选器。
杨笠对自己处境的认识（图源：脱口秀大会）就像“普信男”一词被网友们转换为一种经济评价体系那样，“是否被她冒犯”也成为了一种事关个人评价的标准，以区分用户的品味、格调以及素质。
重点不在于由此衍生而出的个体的优越感或自卑感，而在于这个标准本身。当消费者通过杨笠这一符号来反观自身时，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甚至没有具体对象的无止境的比较链条就此形成，对杨笠的讨厌、喜欢或者不在乎，都构成了塑造和理解品牌的一个环节，通过个体对杨笠的不同理解，品牌可以实现品牌形象与受众的精确匹配。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合作是否能够顺利告终，在品牌方眼中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能够启动这个筛选过程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这种另辟蹊径的方式总有风险，不同的品牌与杨笠的符号总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如果品牌方拿捏不好这个度的话，那么难免会得不偿失。
作者 | 寇大庸
编辑 | 闰 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