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燕
编|吴戈
出品|喻观财经
岁末年初，世事流转。
1月18日，位于济南的恒丰银行大楼，完成了一场掌门更替。
山东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辛树人，接替陈颖出任恒丰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恒丰银行”）党委书记、拟任董事长。成为山东省唯一的全国性股份制法人银行成立20年来第四任掌门。
数日前，陈颖的名字出现在山东省委干部任前公示公告上，彼时关于她的下一站流传出多个版本。
待1月13日公示期结束后，陈颖的最终去向水落石出：她将接替1966年1月出生的刘晓，成为山东金融监督管理局（下称“山东金融局”）党组书记、拟新局长，将成为继李文红之后又一位出身于金融监管系统的金融局局长。
这是自2017年11月恒丰银行被接管以来首次出现掌门更迭。对于央行出身的新掌门辛树人来说，则是在时隔七年之后重返金融业。
2018年1月和3月，中国银行山东省分行行长王锡峰和原山东银监局党委书记、局长陈颖相继加盟恒丰银行，分别出任恒丰银行行长和董事长。随后（2018年8月），山东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张淑敏任恒丰银行临时党委副书记、监事长。至此，经历巨震的恒丰银行，在被接管之后，组成了“三长”新班底。
四年后，恒丰银行再次面临高层更迭。先是行长王锡峰在2022年8月调任青岛农商行党委书记、董事长。四个月后，监事长张张淑敏重返政界，出任山东省委统战部副部长。紧接着陈颖亦挥别而去。
在辛树人走入恒大银行大楼之前，恒丰银行曾短暂地出现了“三长”皆空的局面，颇引市场关注。
如今，恒丰银行新任董事长已确定，但行长和监事长的人选还未落地。
在年末年初这个传统的“跳槽季”，已有一批银行高管职位发生更迭，其中一些银行仍虚位以待。
近年来，包括恒丰银行的一批中小银行因高管作乱而出现风险事件。2022年12月，银保监会在发布的《加快建设中国金融人才库为中小机构高质量发展提供人才保障》文件中指出，高风险金融机构出险的重要原因在于，主要高管人员完全是非专业人士，长期存在“乱作为”现象。
如何真正实现“金融家办金融”，补齐中小银行的体制和人才方面的短板，无论是对于目前尚处在“三缺二”局面的恒丰银行，还是其他中小银行来说，依然是现实之考。
“救火队长”陈颖四年化险
“70后”陈颖的职业生涯前半场，在金融监管系统度过。1991年，陈颖毕业后进入央行，在货币发行司（现为货币金银局）走上工作岗位，从科员做到主任科员，后来调任银行管理司主任科员。
原银监会成立后，陈颖也和一批同事加盟而来。陈颖最初在国际部工作，历任处长、副主任。2010年4月，原银监会进行了一轮人事大调整，刚到而立之年的陈颖，从国际部处长升为国际部副主任，进入厅局级序列。
陈颖是中国巴塞尔新资本协议实施研究与规制小组主要成员，负责新巴塞尔协议在中国银行业的实施监管工作，对国际监管制度和银行业风险管理实践有深入的研究。
三年后，陈颖调任银行监管一部副主任，并在2014年左右调任监管三部副主任。
2015年1月，原银监会自成立以来首次进行内部架构大调整，陈颖分别任职过的银行监管一部和三部皆有变化，一部改称全国股份制商业银行监管部，三部则改称外资银行监管部。
本次大调整后不久（2015年3月），一直在机关工作的陈颖开始了交流轮岗，离京前往原青岛银监局，出任党委书记、局长。如今接替陈颖出任恒丰银行新掌门的辛树人，此时亦在青岛工作，并在这一年从央行青岛中心支行行长调任青岛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
2016年5月，时任原山东银监局党委书记、局长陈育林调任重庆局局长，陈颖来到济南，成为原山东银监局新局长。
这一年，恒丰银行因为高层内讧，扯出一桩高管私分巨款的腐案，进而牵出君康人寿与恒丰银行之间的股权勾兑。紧接着又上演了一出罢免行长的狗血剧情，最终却演绎成为掌门人蔡国华落马的结局。
一时间，这家原本隅于海滨小城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名气”出圈，成为业界焦点。
2017年9月1日，恒丰银行时任董事长蔡国华落马，该案被称作“901”专案。两个多月后，山东省委宣布全面接管恒丰银行，恒丰银行的一批中高层“下课”。
2018年3月，适逢银保监会机构改革方案出炉，两会合一。一批监管干部加盟金融机构，从监管者转身成为金融机构从业者，其中一些则扮演了“救火队长”的角色，陈颖便是其中之一，临危受命接手了恒丰银行的化险重任。
陈颖先是任恒丰银行临时党委书记，一个月后获选为董事长，并在当年8月获核准任职资格。同样在青岛和济南皆工作过的王锡峰，成为恒丰银行的新行长，与陈颖搭班子。
加之出任监事长的张淑敏，组成了恒丰银行化险三人组。
陈颖上任后，在山东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和监管部门的指导下，按照“剥离不良、引进战投、整体上市”三步走思路推进恒丰银行风险处置和市场化改革。
彼时，恒丰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一度高达28.44%。在这些不良资产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蔡国华的“贡献”。其任职四年多，恒丰银行的不良资产规模从百亿元激增至1400亿元。
蔡国华案的法律文书披露，仅在2017年4月至8月，蔡国华授意为不达标的企业违规发放的贷款便高达35亿元，对恒丰银行造成了特别重大的损失。加之挪用公款、滥用职权等罪状，蔡国华的涉案金额就高103亿元。
在剥离和消化不良的同时，恒丰银行亦在着手清理蔡国华案的流毒，截至2019年3月，有656人主动报告违规违纪违法问题，主动上交违规违纪违法所得达7970万元。
与此同时，恒丰银行的市场化改革亦在推进之中。作为第三家被实施风险处置的银行，其将采取各种重组模式一直为市场关注。
彼时坊间传闻，中央汇金公司将携百亿元成为恒丰银行的“白衣骑士”。
直到2019年12月18日，答案才揭晓。恒丰银行宣布将非公开发行1000亿股普通股股份，其中汇金公司和山东省金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山东金融资产”）作为主力，分别认购了600亿股和360亿股，股比分别为53.95%和32.37%。老股东新加坡大华银行（United Overseas Bank）则认购了18.614亿股，以3%的股比成为第三大股东。
根据大华银行彼时发布的公告，此次恒丰银行定增的认购价是1元，远低于其5.6元的每股净资产（根据2016年数据）。
定增完成之后，汇金公司取代烟台国资委旗下的烟台蓝天投资控股公司，成为恒丰银行的新晋第一大股东，恒丰银行由此成为汇金公司入股的首家中小银行。其对恒丰银行的救助，被称作“在线修复”。
由此，恒丰银行也成为首家由地方AMC参与处置风险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亦是山东金融资产参与处置的首笔股份制商业银行项目。
2020年3月，恒丰银行增资方案获批，其注册资本从112.1亿元增至1112.1亿元。至此，恒丰银行比较平稳地完成了化险和重组，前期积累的风险已基本化解，被官方盖章已从“坏孩子”变成了“好孩子”。
历经四年多的风险处置，截至2022年三季末，恒丰银行的主要业务指标皆比2018年有不小的改善，其资产规模突破1.3万亿元，同比增长14.4%；不良贷款率则降至1.99%，已实现连续15个季度下降，资产质量持续优化。
随着资本实力的增强和风险的逐步消化，补上发展的课，已成为恒丰银行当务之急。在2019年度工作会议上，陈颖就曾指出，恒丰银行正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变革、重大机遇、重大挑战。“在这个关键的历史节点，建设什么样的银行，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是摆在恒丰银行面前最重要的课题。”
自2020年以来，恒丰银行拿到了理财子公司、私人银行部、资金运营中心等牌照，配齐了作为一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的时下“标配”。
随着恒丰银行风险处置工作结束，“化险三人组”的使命完成。恒丰银行来到了新的路口。
挥别恒丰银行的陈颖，走进了济南府前街1号，亦走进了她的第四段职业历程。据了解，作为山东金融局新一任局长，陈颖又有新的重任在肩——将牵头山东省城商行和农商行改革。
金融老将辛树人三道重任
到下个月就满57岁的辛树人，在阔别7年多之后，重返金融业。
与陈颖一样，辛树人亦出身于央行，历任人行济南分行统计研究处副处长、调查统计处处长、党委组织部部长等职。2007年7月，升任济南分行党委委员、纪委书记，进入领导班子。
2012年，辛树人来到青岛，出任青岛中心支行行长。三年后，陈颖也来到这里，担任银监局局长。
不过两人作为金融监管部门同行的交集时间并不长。2015年12月，辛树人调任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转身进入政界。
半年后（2016年6月），辛树人出任山东省府办公厅党组成员，次月任省府副秘书长，协助分管金融工作，从全省视角的层面对山东省金融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彼时，青岛正在建设青岛金家岭金融区，这是全国唯一以财富管理为主题的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从公开信息来看，辛树人对于金家岭金融区的建设亦积极参与其中。
2020年6月，辛树人职务又有了新变化，出任山东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
三年后，辛树人又从局长变成了银行董事长，又一次转换频道。作为昔日的金融监管者，如今重返金融业的辛树人，是首次执掌一家金融机构。
虽然恒丰银行的风险处置工作已告一段落，辛树人面临的新任务，至少有三项。
其一是上市。作为重生三部曲之三，恒丰银行还需要完成整体上市的夙愿。毕竟，在12家全国股份制银行里，只有恒丰银行和广发银行命运多舛，上市梦迟迟未了。
早在2016年9月，山东省府就在《关于转发省金融办山东省金融业转型升级实施方案的通知》中提出，争取在2020年末，使恒丰银行业务规模进入全国性股份制银行第二梯队，并实现上市。
2017年2月18日，恒丰银行正式对外公布上市推进时间表，计划在2018年12月底之前，完成H股上市，2019年12月底之前，完成A股增发。
在姜喜运和蔡国华两任落马“亿哥”的把持下，恒丰银行风险堆积，积垢难返，距离实现上市尤其是登陆A股的条件，尚有距离。
其二是继续消化隐性不良和理财资产回表。
据了解，即使恒丰银行目前已完成初步的风险处置，其实仍有隐性不良资产需要消化。此外，在资管新规之下，如何完成存量理财资产回表，亦是恒丰银行需要面对的现实。
恒丰银行虽然曾是唯一一家总部设在地级市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其触角范围的广泛程度，却充分体现了作为全国性股份行的性质。
尤其是在诸多资本大佬交际圈和多个风险事件里，到处闪现着恒丰银行的身影。比如，侨兴债里有它，金凰珠宝案里有它，河南新财富案里也有它，甚至民族证券案也涉及它。西到泰合系的王仁果，东至安信信托的高天国，皆与之有过交集。
在这些盘根错节的资本结构洞里，毕竟还沉淀有多少隐性的不良资产和账外理财资产的历史包袱有待消化呢？
其三是引资。
目前汇金公司作为“白衣骑士”，接手了恒丰银行，对其“在线修复”。那么将来汇金公司是否会退出？如果退出，恒丰银行是否能找到新的战投？
对于市场来说，如果能够经历IPO的洗礼，建立作为公众公司的公司治理结构，更科学、民主的权力分配制度和议决程序，以及更加透明的信披制度，那么恒丰银行才能真正地走上了高质量发展之路。
有业内人士指出，如果说陈颖执掌恒丰银行时的重任是化险，辛树人的重任可能是助力恒丰银行圆梦上市。
而当下恒丰银行最迫切的事，恐怕是赶紧找到一名合适的行长人选。
去年12月，银保监会召开党委（扩大）会议时提出，支持配合地方党委强化对地方金融机构党组织的领导，选优配强中小金融机构领导班子，坚持“政治强业务精”的干部标准，落实“金融家办金融”，千方百计补齐体制和人才方面的短板。
在监管部门看来，高风险金融机构出险的重要原因在于，主要高管人员完全是非专业人士，长期存在“乱作为”现象。
去年12月，银保监会宣布将加快建设中国金融人才库，按照“需求主导、市场运作”的原则，推动地方建立健全职业经理人市场机制。
近日从国有大行到农商行等多家银行完成了高层更迭，亦有一些银行目前尚有高管职位空缺。从目前本轮调整来看，多家中小银行尤其是城商行、农商行的董事长、总裁，多出身于分支机构负责人层面。
对于恒丰银行这样一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来说，能否引来具有管理视野更高、管理经验更丰富的新行长呢？
【陈颖简介】
1970年2月出生，武汉人。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经济学博士。
1991年起，历任央行货币发行司科员，货币金银司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货币金银局主任科员，银行管理司主任科员；
历任银监会国际部副调研员、副处长、处长；
2010年4月，任原银监会国际部副主任；
2013年，任原银监会银行监管一部副主任；
2014年，任原银监会银行监管三部副主任；
2015年3月，任原青岛银监局党委书记、局长；
2016年5月，任原山东银监局党委书记、局长；
2018年3月，兼任恒丰银行临时党委书记；
2018年4月26日，获选为恒丰银行董事、董事长；
2018年12月，获任恒丰银行董事、董事长；
2023年1月，任山东金融局党组书记、拟任局长。
【辛树人简介】
生于1966年2月，山东人。经济学博士。
2000年7月任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统计研究处副处长。
2004年2月，任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调查统计处处长。
2004年7月，任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党委组织部部长、人事处处长。
2007年7月，任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党委委员、纪委书记。
2012年1月，任中国人民银行青岛市中心支行行长、党委书记兼青岛外管分局局长。
2015年12月25日，任青岛市第十五届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2016年6月，任山东省府办公厅党组成员。
2016年7月，山东任省府副秘书长、办公厅党组成员。
2020年6月，任山东省统计局党组书记、局长。
2023年1月，任恒丰银行党委书记、拟任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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