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迈向净零——中加在新能源领域的共赢之道
加拿大国际可持续发展研究院 刘诗雨
1.引言：全球气候挑战与能源转型
随着气候变化影响的加剧，全球能源格局正经历着重大的变革。在人类世（Anthropocene）的原则的指引下，为了维持地球生态系统的脆弱平衡，向低碳经济的转型关乎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国际能源署（IEA）在其2023年更新的《净零排放路线图》指出，尽管将全球变暖维持在1.5°C以内的难度不断攀升，但清洁能源技术的快速增长依然让这一重要目标达成有望。得益于有效的政策、市场的扩张以及成本的下降，太阳能光伏（PV）和电动汽车（EV）的应用速度前所未有。IEA预测，到2030年，这些技术预计将消减约七十五亿吨的碳排放。
在这一背景下，中国与加拿大在清洁能源领域的合作不仅是有益的，更是不可或缺的。作为全球可再生能源技术的领先者，中国在太阳能和风能方面取得了显著的进展；同时，加拿大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并致力于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随着世界向可持续和更具韧性的未来迈进，两个国家展现出极佳的互补优势。中加的合作可以在全球能源转型中发挥关键作用，与国际社会共同推动应对气候变化的目标。尽管任务艰巨，携手行动依然能够让实现1.5°C目标成为可能。
2．中加经贸关系与清洁能源合作潜力
中加两国的经济关系多年来一直十分紧密。中国始终是加拿大第二大贸易伙伴、出口市场和进口来源国，仅次于美国。两国贸易动态显著增长，加拿大对中国的商品出口在2011年至2020年间增长了50%，这一增幅远高于同期对其他所有国家出口总增长16%的水平。两国的经贸联系从这一数据便可见一斑，更不用提贸易、移民和投资带来的知识、技能和文化经验的发展与交流，深刻塑造着彼此的商业和社会面貌。
近年来，各种宏观经济因素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给这一贸易关系带来了挑战。2023年中国与加拿大之间的双边货物进出口额约890 亿美元，其中，2023年中国对加拿大出口约450亿美元，进口近440亿美元，总额较2022年减少了6.6%。尽管如此，2023年的贸易量仍在较高的历史水平，显示出双边贸易的韧性。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集中在多个商品类别 ，中国对加拿大的出口中，电子数据设备和机动车零附件占据前列，而自加拿大进口的商品大多为自然矿产资源和农副产品（详见下文图一）。展望未来，贸易关系仍将受到两国经济表现和外交关系的影响。尽管中加贸易面临挑战，但能源领域的合作仍显示出强大的增长潜力。正是由于两国在能源需求和供应链上
的互补性，清洁能源合作可以成为双边贸易的一个重要支柱。
图一：2022年中国与加拿大进出口前十大商品在能源领域，中加两国各具独特的优势与需求，互补性强，为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土壤。中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已成为全球领先者，特别是在电动汽车（EV）、锂离子电池和太阳能领域。2023年，中国制造的“新三样”[1]能源产品的出口总值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9.9%，助力中国稳居全球汽车制造和太阳能装机容量第一大国。据世界银行的报告，中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迅猛发展体现在其装机容量的增长，从1980年的约20 GW增加到2019年的近795 GW，占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的31%以上。IEA在2023年预测，到2028年中国将占全球新增可再生能源容量的近60%。
作为世界清洁能源转型的“发电站”，2023年中国新注册的电动汽车占全球总量的近60%。中国在电池和电动汽车组件的生产能力远超国内需求，使其成为全球市场的重要参与者。这为国际贸易带来了机遇和挑战，比如像加拿大这样设立了宏大的电气化目标但生产能力不足的国家，可以从进口中国制造的电池和电动汽车组件中受益。
另一方面，加拿大致力于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这一目标在《加拿大净零排放责任法案》[2]中通过法律形式确立。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有力的政策推动和清洁能源技术的转型。全球能源相关排放中道路运输占比超过15%，电动汽车是加拿大减少道路运输碳排放战略的核心。根据加拿大2023年12月修订的法规，包括增加零排放乘用车和轻型卡车供应量的新要求，目标是到 2026 年零排放汽车销量至少达到 20%，到 2030 年至少达到 60%，到 2035 年达到 100% 零排放汽车销量，与全球电动汽车普及趋势相一致。
加强在能源领域的合作，能给中国和加拿大双方带来显著的经济与环境效益。经济上，两国都将从创造就业、增加投资和新技术的发展中获益。能源转型将驱动加拿大经济的重大变革，为各个行业和地区创造新的机会和挑战。在环境方面，这种合作可以大幅减少碳排放，加快全球向清洁能源的过渡。中国强大的清洁能源制造能力为加拿大的零排放目标提供了坚实的支持，而加拿大的政策框架和市场需求则为中国的技术扩展提供了市场机会。
这种互惠的伙伴关系，不仅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更是支持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有益努力。
3. 机遇与挑战并存
在当前地缘政治和经济环境的变化背景下，中加合作的未来充满了复杂的挑战与机遇的交织。近年来，中国在加拿大的投资面临越来越多的监管障碍，这反映了全球局势的动荡以及地缘政治局势的紧张升级。自2017年以来，由于愈发严格的监管环境，中国在加拿大的投资明显减少，如因当地社区反对而暂停信义玻璃制造厂项目，反映了中国投资者在加拿大面临的挑战。
此外，加拿大政府近期宣布将于2024年10月起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征收100%的附加税，进一步突显了这些挑战的新维度。此举与美国类似的贸易政策一致，旨在通过保护国内产业免受外国竞争的冲击，来促进本国电动汽车行业的发展。然而，这种保护主义措施可能会引发中国的相应行动，进一步加剧双边关系紧张。长远来看，贸易壁垒阻碍了技术与信息的流动，并不利于相关产业的创新和行业的健康发展。
值得关注的是，根据美国2022年《通胀削减法案》（IRA）[3]，美国政府计划将提供约3690亿美元用于气候和清洁能源领域项目，包括鼓励购买电动车和氢燃料电池动力汽车以及部署充电设施等。IRA强调了美国构建其电动汽车、电动汽车电池和电池矿产的国内供应链的规划。其中修改了清洁车辆税收抵免的要求。要获得最高可达7,500美元的税收抵免，车辆组装必须在北美进行，并且满足关键矿产和电池组件的要求，汽车电池中至少有40%的金属原料和矿物（例如锂和钴）在美国或者与美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开采、提炼。得益于IRA提供的补贴支持，墨西哥的电动汽车供应链正在快速发展。与此同时，比亚迪、奇瑞和上汽集团正考虑在墨西哥扩展业务。业内预计，这些公司将在四年内开始在墨西哥建厂，并在六年内向美国出口车辆。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2020 年 7 月正式生效的《美墨加协定》（USMCA）[4],取代了1994年以来实施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二十多年以来，NAFTA的发展已使北美自贸区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生产网络，其他国家与其产业联系相对较弱。北美自贸区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价值链，成员国之间在汽车产业上存在较高的依存度。据中国社科院的研究，USMCA在原产地规则、劳工标准、非市场经济规则方面的新变化，会对NAFTA运行多年所形成的区域价值链带来重构效应。
在美、墨、加三国中，墨西哥以其人力成本优势吸引了众多汽车行业的跨国公司在此投资建厂，而USMCA规定享受零关税汽车的40-45％的零部件必须由时薪16美元以上的工人生产，将促使制造业回流至美国和加拿大两个高工资国家。USMCA的原产地标准比NAFTA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5]都更为严格，且变化主要体现在汽车行业上，随着原产地规则的提高，原本从区域外（如中国）进口的零部件将会改为区域内进口或自行生产。分析显示，USMCA也会带来一定的贸易转移效应，对中国向北美的出口有抑制作用。作为美墨加三国重要的进口国，中国可能受到负面影响，尤其考虑到中国是北美自贸区汽车出口增加值的最大区域外供应国。
IRA作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清洁能源投资法案，其出台可以称之为是全球气候变化政策的一个标志性时刻。高盛的研究显示，IRA创造了清洁技术史上最有利的监管环境，并预计其将推动到2050年总计约11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支出。美国这次的大手笔让许多国家措手不及，如常年敦促美国采取更积极的气候政策的欧盟，而边境以北的加拿大也倍感压力。
相应地，2023年初，加拿大宣布在未来十年内提供800亿加元的清洁技术税收抵免计划，其中250亿加元用于清洁电力投资。但美国提供的补贴显然更有竞争力，IRA正在吸引着加拿大众多清洁能源初创公司将资源转移到美国，加拿大业内人士透露，加拿大的项目大多还处于早期开发阶段，经济效益不高，“没有哪家致力于净零排放目标的能源技术初创公司，不在积极筹备到美国开展业务。”专家指出，加拿大可能面临的清洁技术领域的投资流失和人才外流，将会减缓清洁能源和减排项目的发展，让实现国家气候目标变得更加困难。TD经济学的报告也发出警示，加拿大未来几年在全球竞争中的表现，将取决于持续的投资力度、技术的发展提升以及项目审批的加快等关键因素。
另一方面来看，IRA优先考虑建立美国的国内供应链的政策也为加拿大提供了战略优势。该法案的条款激励在北美生产零部件，这为加拿大深度融入清洁能源的供应链提供了机会，尤其是在电动汽车电池制造和关键矿产开采等领域，加拿大有望成为美国清洁能源转型中的重要伙伴。
4. 深化合作：中加新能源共赢之道
面对这些政治经济舞台上的变化，随之而动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这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启发，中国新能源供应链的相关企业可以转化挑战为机遇，理解并有效运用新的政策规定，加强与加拿大业界的深入合作，积极探索合资办厂的可能性，力求实现互利共赢。例如，在电动汽车和电池产业链方面，中国丰富的生产能力和加拿大的关键矿产资源形成了天然的互补关系；同时，氢能源和碳捕集技术的发展为两国在未来的低碳转型中提供了更多合作机遇。对中国来说，这有助于规避贸易壁垒，更好地把握北美市场，释放清洁能源技术领域的潜能；对加拿大而言， 借鉴中国在这些领域较为成熟的项目经验，可以帮助其增加市场的活力和吸引力，进而更好地留住南下的资金和人才。
两国深化在新能源领域的合作，不仅能促进全球供应链的优势互补，还为双方在应对气候变化的共同挑战中带来双赢局面。虽然在短期内可能会遇到各种挑战，但长远来看，这无疑是互惠共赢的明智选择。同时，有效应对中加关系的复杂性，关键在于强化双边合作机制。这些机制不仅能够促进技术交流和市场准入，还可以在平衡国家安全考量与经济增长目标的基础上，管理跨境投资流动。通过推动对话与合作，例如，行业论坛以及投资促进机构的支持，两国可以朝着更稳定、互惠的合作关系迈进。
2050年前实现净零排放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要求对全球能源系统进行彻底的变革。尽管现有技术可以满足2030年前的减排目标，但要达到真正的净零排放，还需要在难以脱碳的领域加速创新并广泛应用新兴技术。通向清洁未来的窗口期稍纵即逝，只有通过各国政府的政策引导、企业的技术创新和公民的行为改变，才能实现这一远大愿景。尊重差异、携手合作，是引领全球迈向更公平、可持续且富有韧性的未来的必经之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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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king climate pledges: can the GlobalStocktake be a landmark moment for energy sector ambition? – Analysis - IEA
加拿大 (tdb.or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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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统计数据查询平台 (customs.gov.cn)
2023年中国与加拿大双边贸易额与贸易差额统计_华经情报网_华经产业研究院 (huaon.com)
Canada-China Trade: 2023 Year in Review |The China Institute (ualberta.ca)
“新三样”逆袭的启示__中国政府网 (www.gov.cn)
World Bank Document
Renewables 2023 – Analysis - IEA
China- Countries & Regions - IEA
Executivesummary – Global EV Outlook 2023 – Analysis - IEA
Global EV Outlook 2024 – Analysis - IEA
Electric vehicles - I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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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adian Net-Zero EmissionsAccountability Act - Canad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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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tax on Chinese-made ElectricVehicles - Canada.ca
Tariff on Chinese-made EVs will helplevel the playing field, say industry experts | CBC News
Chinese industry groups slam Canada'sdecision to impose
additional tariffs on Chinese products - Global Times
Chinese EV tariffs pull Canada to fork inthe EV transition road | Sarnia & Lambton County This Week(sarniathisweek.com)
Chinese automotive suppliers establishplants in Mexico, aiming for US market (digitimes.com)
Executive summary – Global EV Outlook2023 – Analysis - IEA
U.S. – Mexico – Canada Agreement (USMCA)| 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 (cbp.gov)
世经政所万军：从北美自贸协定到美墨加三国协议 (cass.cn)
《美墨加协定》对全球经贸格局的影响:北美区域价值链的视角 (cssn.cn)
《美墨加协定》：特征、影响及中国应对-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cssn.cn)
What’s in 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IRA) of 2022 | McKinsey
Four ways 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 canaccelerate Canada‘s clean energy transition (thestar.com)
Archived - Table of contents | Budget2023 (canada.ca)
Canada’s C$80B response to U.S. cleanenergy push: ‘We will not be left behind’ - POLITICO
Canada's IRA response: An $80bn cleanenergy plan (energymonitor.ai)
A once-in-a-generation opportunity toreshape the future – Clean Energy Innovation – Analysis - IEA
Net Zero by 2050 – Analysis - IEA
China’s Economic Rise and ItsImplications for Canada - The Institute for Peace and Diplomacy - l’Institutpour la paix et la diplomatie (peacediplomacy.org)
Clean Energy Demonstration ProjectsDatabase – Data Tools - IEA
Biden's IRA has left Europe blindsided.And playing catch-up could lead to 2 big mistakes (cnbc.com)
Biden's big, bold green spend sendsshockwaves around the world, including Canada | CBC News
Giant U.S. subsidies begin luringCanadian clean tech companies and talent to move south | CBC News
The US is poised for an energy revolution| Goldman Sac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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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杜岳 审核：樊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