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清比特币、天秤币、e-CNY的局限_

【内容提要】

在暴涨暴跌中反复切换的比特币，总有几分“迷”在身上。什么是“挖矿”，为何黑客的目标是“私钥”？

迄今为止的数字货币主要分为三类：

一是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

二是以天秤币为代表的稳定币（如 face book提出的稳定币计划）；

三是以中国央行数字货币（e-CNY）为代表的央行数字货币。

比特币、天秤币、e-CNY是三种非常有代表性的数字货币，对现代商业社会带来了深刻影响。新增长学院特别顾问、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张明，在其新书《数字货币的边界》专门进行了解读。

本期新增长小课｜比特币、天秤币、e-CNY（共3节），走进数字货币，摘编了书中关于比特币、天秤币、e-CNY这三大数字货币的背景，设计理念，主要特征和各自局限介绍，希望帮读者加深了解数字货币。

商品货币、金属货币、纸币、数字货币都是货币在不同历史阶段的表现形态，数字货币是在数字技术支持下货币虚拟化的表现形态。结合货币的功能与本质对当前三大代表性数字货币的局限性进行分析，具有重要意义。

比特币的四大局限性

比特币的局限性表现在其是否具备货币的功能和本质，是否能够进行货币政策调控，以及存在的潜在风险等方面。

第一，从功能性来看，比特币无法履行货币的基本职能。目前比特币并未在商业领域大规模流通，仅有少数商家接受比特币，持有者即使购买商品也更多的是将其转换为其他接受度高的主权货币。获得新币成本高、储存风险高、流动性差是阻碍比特币作为交易媒介进行广泛流通的一些原因（Yermack，2013）。

不同于货币可存放于国家信用支持的银行，比特币存放于数字钱包账户，因此面临较高的安全风险。此外，比特币价格的高波动性也阻碍其价值储藏职能的实现。

第二，从本质属性来看，比特币无法成为真正的货币。一些学者从挖矿的生产成本以及购买持有的边际效益来论证其具有一定价值（Dwyer，2015；Garcia et al.，2014）。然而，尽管比特币在底层技术方面可能会降低交易成本并提高效率，但根据上述分析，其充当一般等价物履行货币职能仍难以实现。

事实上，2013年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便否定了比特币的货币地位，将其定位于特定的虚拟商品。研究表明，比特币的商品和金融资产属性已经得到较为广泛的认可（Mensi et al.，2014；Bouri et al.，2017）。

第三，从现实作用来看，比特币无法发挥经济调节功能。根据设计特征，比特币的生产速度递减，供给总量恒定，这与历史上的金银货币具有类似之处，无法满足经济社会发展而日益增长的货币需求，最终必然会造成通货紧缩压力和市场流动性紧张。换言之，比特币的供给外生于经济体系，缺乏现代信用体系支撑，故不具备经济调节的功能。

第四，从设计特征来看，比特币本身存在风险隐患。一方面，存在安全性问题。由于比特币账户只是一个数字地址，私钥是用户识别比特币的唯一证明，黑客只需盗取私钥即可盗取比特币。当用户的私钥被黑客盗取，受害者无法证明其对被盗账号的所有权，使得用户的合法权益无法得到有效保障。另一方面，由于比特币账户具有匿名性和不可追溯性，容易滋生洗钱、贩毒等非法交易活动，也增加了国际税收的征收难度。

天秤币因局限性，最终失败

天秤币的局限性表现在机制设计的效果不确定、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问题、经济社会影响、监管变革与协调难题以及侵蚀国家货币主权等方面。天秤币及其改良后的版本由于其局限性和对现实货币体系的巨大挑战，始终未能获得各国监管部门的认可和支持，也因巨大的监管障碍而最终失败。

第一，天秤币机制设计的成熟度与预期效果未知，仍难言其为真正的货币。在一篮子货币的币种选择、兑换比例、流通性等方面都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对于天秤币与法定货币的兑换模式、储备资产中的资产结构、天秤币协会的决策和日常管理等问题还缺乏明晰的机制设计。特别是，对于天秤币能否切实促进落后国家和地区不同群体的金融可得性，降低资金使用成本，而不是方便企业谋利，助长洗钱、腐败等非法交易等方面，监管者和社会各界也抱有怀疑。

第二，天秤币存在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问题，能否代表公众利益也引人质疑。天秤币的数据类别主要包括公共区块链的交易数据和用户的账户数据。对于前者的监管难度较大，在区块链上的数据存储、传输等活动需要适应不同国家的监管要求；对于用户的账户数据，尽管依托于Facebook用户网络，但天秤币仍需与原来的用户数据分离，进行数据转移需要得到用户同意（Abraham和Guegan，2019）。另外，天秤币能否在实践中真正实现普惠性，带来金融服务覆盖广度的拓展和使用成本的下降，这一点仍未可知。对于储备资产货币比例设置如何、Libra协会的集体决策是否会被大国主导、能否权衡公平与效率等问题关注与讨论，也反映了社会对其代表公众利益的说法的一些质疑。

第三，天秤币可能对金融体系和经济社会产生广泛影响。在金融领域，天秤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其业务辐射范围。如果只是像Diem方案所声称的那样仅仅作为支付系统和工具，天秤币将主要冲击商业银行的存款、结算清算业务。而如果天秤币进一步提供贷款等信用创造业务，将会削弱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对中央银行和法定货币的地位形成根本性挑战。在税收领域，基于天秤币区块链进行交易的课税对象、计税依据、征收方式及管理等都有待明确，线上的跨国界交易可能对全球税收体系造成重大挑战。在就业领域，天秤币可能进一步降低劳动力流动的地理限制，促进劳动力市场的全球化（杨晓晨和张明，2019）。

第四，天秤币可能引发国内与全球跨境监管的协调难题。天秤币对宏观经济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需要各国监管者合理评估并做出相应准备。例如天秤币可能加剧平台垄断，并滋生洗钱、非法跨境交易、恐怖融资等风险，是各国监管者关注的重点。而要适应各国不同的金融体系、法律制度及监管要求，获得关于产品、业务以及数据管理等多方面许可，这本身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天秤币在实际运营过程中如何进行全球监管协调也是个难题。

第五，天秤币的超主权特征对现实主权货币的权力侵蚀，是其落地的最主要障碍。Libra 1.0的发行和流通跨越国界，可能威胁美元在当前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对弱化国际货币地位和潜在监管问题的担忧，使得美国对天秤币强烈反对，其他国家也对其较为抵触。特别是对于欠发达国家而言，天秤币可能会替代某些通货膨胀高企、政府主权较弱、本币汇率动荡的小国货币，侵蚀主权国家货币功能。此外，天秤币还可能导致市场价格混乱、小国货币政策独立性丧失等问题。

e-CNY有局限性，但机会更大

比特币具有完全去中心化的设计，在实践过程中由于缺乏国家信用支撑而难以成为真正货币，仍需要与其他主权货币兑换以保证其可接受性。

天秤币对此进行了折中，虽然仍为私人数字货币，但引入了天秤币协会作为中心化的节点，并且与主权货币挂钩作为其信用基础。这表明，目前真正的数字货币仍难以脱离中心化的国家主权而存在。

因此，将去中心化的底层技术或其他数字技术与中心化的主权货币结合而产生的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可能是数字货币更为现实的发展路径。

从当前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来看，其局限性在于创新意义有限、不直接搭载智能合约、难以明显影响美元优势地位、无法解决融资难题、跨境支付存在困难等。

具体而言：

第一，数字人民币的定位问题。数字人民币可以使支付市场更加多元化，但不能完全取代微信和支付宝，创新的意义有限。

第二，数字人民币具有可拓展性，可以使大量交易变得更加智能，但它并不会直接携带智能合约。

第三，数字人民币有助于提高货币政策传导的透明度和有效性，但不能完全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等问题。还需要进行深层次的体制机制改革。

第四，数字人民币实现跨境支付是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

此外，数字人民币的机制设计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指出，数字人民币还面临如下两方面的挑战：其一，受理终端的建设。数字人民币还需要进一步通过多样化的智能和定制化钱包设计改善用户体验，并通过改造和升级商户系统提高支付效率。其二，健全的安全和风险管理机制。安全是央行数字货币系统开发的首要任务。中国人民银行将在数字人民币的整个生命周期内，继续完善包括加密算法、金融信息安全、数据安全和业务连续性等运营系统的管理，以确保系统安全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