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年”的名义,我们到底在怀念什么

以“年”的名义,我们到底在怀念什么
2024年02月15日 21:39 此木无为

老家一下就安静了。

鞭炮声没了,烟花也没有了,零散的彩莲盘的锣鼓声,还在各个乡湾响起,提醒着我们,刚刚结束了一个隆重的春节。

年的结束,是我们匆匆接完春客,家里一下就没有了客人,一切归于平静的状态。

小时候,父母教给我们一句话:“小伢望过年,大人望种田。”过年,意味着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食物,还有烟花可以在除夕夜燃放;而对于父母,可能是“年关”,欠别人的种子钱,还有化肥钱,或是因为我们上学借亲戚的钱,就害怕债主会在大年三十来要。正月初七开始,父亲就要趁我还未上学,用板车从猪圈里挖干粪拖到西边鳝鱼坡下面的那块田地去。

时间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家中无债,田地早就被承包,父母也不用操心着开春要育秧,犁地了;孩子们对于年的兴趣也并不大,对于成人世界的仪式感有着太多的不解,甚至生出了太多的厌烦。

年到底是什么?

调试老家的网络电视,一下就看到了湖北卫视播出的春节晚会,一句话打动了我:“生活百态,终有归心。”这是晚会的主题,也是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年”的意义。

的确如此,生活越来越好,我们以“年”的名义来囤积食物,或是买新衣服,或是聚会,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必要。而真正对于“年”上心的,可能真是远方打拼的游子,以“年”的名义,行团圆相见之实,毕竟,在这不短的假期,还有浓烈的氛围,总会让我们在其中意淫着人间的温暖。

海清是正月初二回老家的,正月初五就返回了东莞。短短三天的行程,匆匆,却又有着很多的无奈。无论是从成本,还是辛苦程度来说,哪怕是三天的时间,都让人疲惫不堪。归心,是探望,也是不忘来时路。我们见面也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没说多少话。充电器一拔,又是一年。但见见,也许就能满足我们一年的心愿。

今年的春晚,最火的一首歌当然是《不如见一面》,海木和单依纯的声线很搭,深情的演绎,其实是当下纷繁世间,我们不得不天各一方,又挡不住思念相见的心愿写照。

每年的正月初四,十多年来,我们坚持着聚聚的约定。可随着工作、家庭、子女的牵绊,慢慢地让我们放下了许多。许是相聚时的欢欣,或是天各一方的落寞。对于我们来说,越来越小的生活圈,其实总会感谢那些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之于家人,年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强调着亲情,血缘关系,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无法割舍的。我们已经渐渐远离了家族式的常态化群居,工作和社交圈,都在发生着太多的不同。甚至在很多时候,我们的紧急联系人可能会是同学、同事,忽然记起,老家还有着血脉相亲的人。

所以过年,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除了团聚,更深层的内心勾联。下一辈,他们可能会淡化着亲情的所在,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吃年饭,不是一家人,却要在一起喝酒聊天。为什么拜年,一定要讲究次序和规矩。下一代,他们会不会像我们如今这样,回家没吃饭,就在我家里吃一口。以后他们的生活圈、社交圈,会不会完全将亲缘关系屏蔽?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底气。

年的结束,对于农村来说,是完成了接春客的过程。年是拜,月是接。拜完年后,一定要将至亲长辈接到一起聚聚,然后下一次相聚,可能要等到下一年。这些仪式感的背后,我们又在怀疑担心着传承,其实又显得是太过的无聊之举了。

客人都走了,在互相无关利益的吃请之中,年的味道,逐渐淡化了。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打工的,要出门;上学的,又要继续着起早床,熬半夜;上班的,又要朝八晚五了,我们又要奋斗了生活回归常态,只待下一个春节的重启。

2023年春节,我曾经写到过一个宏大的愿望。

和在大学任教的同学聊天,想以这样的群体,给我们这片土地的孩子们来一场励志教育。我们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总在说故土难离,但每次回来的时候,我们能够听到学校里的琅琅书声,就现有情况来看,也许乡村的衰败还没有到最后的糟糕。

我曾经不只一次提到,乡村衰败的标志,那就是学校的消亡。没有了学生,也就意味着这片土地的代序传承的结束,也就意味着那些风中的房屋,等到那些枯黄干涩的眼神,归于尘土之后,一切都会消失。

也许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也没有什么故土可寻。不断被逃离的乡村,其实自己也在抛弃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传统的田地劳作方式,经历大产业承包之后,传统农民丢失了生存之道;三产的大规模集约化,又让财富集中在少部分人的手中,对于无一技之长、缺乏资本积累的新一代农民后代,不得不逃离,到城市寻找生活的出路。

2023年的春节,我走访了这座小村集镇,对于逃离之中的另一个现象,进行了反思。那就是新一代的婚恋价值观,城里有房,有车,有存款,将太多的颓废单身青年,逼成为新时期的社会负累。随着生育观的时代化变局加快,谁来为他们的未来负责,风中并没有答案。

而这一切的结果,就是让乡村学校最后的消亡。2024年一号文件中有这样一段表述“办好乡村必要的小规模学校”,这是乡村教育从兴盛,迈入最后时代的信号。二十年前的那场疯狂撤并,优化教育布局,再到后来的办好乡村小规模学校和寄宿制学校,到今年的加上了“必要”二字,透露着太多的无奈。

于是,我们不得不面对乡村教育最终的结局,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2022年,当我看到海峡对面的一部电影《听见歌再唱》,竟然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不禁释怀。这也许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必然也是一些我们经历心中难过的那道坎之后,所要坦然面对的现实。

当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我们要歌颂那些坚守的人们。乡村教育的不易,其实远不是所侃侃而谈的那么轻松。杨晓莉所在的白店幼儿园,随着周边新生儿的锐减,将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无生源可招;随之带来的孙启忠所领衔的白店小学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作最后的坚守。

曾经试图以某种方式来挽救,或是放慢乡村学校消失的节奏,十八年,我以为农村中小学现代远程教育将是乡村教育的涅磐重生;十年前,我以为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将会描画城乡教育一体化的美好图景。但当我年前乡村振兴走访慰问,再次来到那所来过无数次的东方红希望小学门口,看到物是人非,早已不是昨日书声琅琅模样之时,马上就和自己达成和解。无论情怀多么深重,一切该来的,该走的,自然有着时间表,自然有着其归宿。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乡村小规模学校的消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孩子们能够享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能够有着更高品质的成长平台,有着更为开阔的视野,这应该是对于乡村孩子最大的公平。

2024年的春节,同学没有回来,年初的愿望也就没有达成。但我们约定,许是情怀所致,在这所学校最后的追梦时光,我们会了却许久的心愿。

我们怀念的,我们所惆怅的,并不是要以一种唱衰,来与时代潮流的对抗,而是在期待着转型期间,乡村小规模学校的变迁,留下的田野牧歌,炊烟袅袅,天伦之乐,孩童玩耍,轻松上放学的美丽图景。当“卷”成为时下城市教育的状态之时,孩子们上学的苦不堪言,我们难免不会怀念乡村教育的美好。

这也许就是我们难以释怀的意义。

你无法改变着什么,但你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态度。

这是在很多鸡汤文中读到的一句。

过年,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仪式。无论是对过往的总结,还是对于即将开工的新春一个交待,都在告诫着自己,要学会与万事言和,与独处相安。

从未处于高光之下,自知静处之中,所有的鼓励与精神自虐都是暗流潜动。寒假期间,在杯斛交错之间,每个人都在感叹,努力,从来都不过时。

你已春风摇曳,我仍一身旧雪。在没法躺平的时代,我们在坚持着很多,却又妥协着很多。比如你自知无法像别人一样借机生蛋,也没法用自己的智商通过貌似光明正大的方式,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

于是,想要改变自己现有的生活方式,只有在学习中不断成长与提升自己抗击风险的能力,通过在别人看起来笨拙的方式,来实现事倍功半的效益。

一次酒桌上,老游见我第一句话,“你真有劲。”在他看来,我应该可以顺势而为,随波逐浪,一切都能够水到渠成,何必这样折腾?

人前一杯酒,各自饮完;人后一片海,却是独自上岸。从相对论来说,人生总会遇到贵人,可是绝对来讲,谁的人生也没办法由别人主宰。

作为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虽然笨拙,虽然孤独,但我从来不忘记感恩。那些一路关注的目光,总会在最僻静的角落,叮嘱成长。你没有办法左右你的左右,但总可以充满着憧憬,那远方的篝火,总在为久候之人燃烧

做过好多行,但最后发现,虽不以文学之名,却在文字中找到自己的归宿。这份特别自我的工作,也许最适合自己,能够在文字的江湖里肆意,能够让自己的表达,送给那些能够读懂的读者。

天地是飘摇的逆旅,昼夜不过是光阴的门户。每一年的盘点,我总在计算着键盘的换新次数。当讯飞输入法渐渐成为最为得力的助手时,我却仍然回归到十指纷舞的快感。当痛苦与窃喜交错,当文字流出,你其实并不在乎有多少能够读懂,那些日夜,那些冥思苦想,那些为讨欢欣的自我救赎。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这座小城,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看似浮躁的背后,总有人在坚守着自己的内心。孝感的陈大超每天更新着公众号,虽几经不怀好意之人的使坏举报封号,但仍用文字坚持着自己的倔强。

人生忽如寄,莫负茶、汤、好天气。千万不要以为你能够改变世界,即使是自己也是很难为,能够做的,也许需要有更丰盈的经济基础,能够赖以生存的一技之长,才不致以痛苦。

曾仕强说: “到了中年,你就会明白,家庭中最大的痛苦不是贫穷,而是子女成年后,缺乏责任心、自立能力和感恩之心。”

也许,这是接下来最大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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