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2日,中国股市暴跌。一种典型的解释是:美国公布了错乱的就业数据,导致美联储降息预期变化,再加上美国市场就“AI泡沫”产生争论,所以导致道琼斯指数暴跌0.84%,然后,亚太股市都下跌了,中国股市暴跌只是暴风雨中的一个“小盆景”。
这样解释,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第一,美国股市处于历史高位,道琼斯指数自2009年3月9日的盘中历史低点6440点,已经上涨了6倍多、接近40000点了!亚洲主要股市,韩国、日本、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股市,总体上也是处于高位,而中国沪深股市,除了近一年多上涨幅度较大,此前七八年均处于低位,在3000点一线徘徊。在其它股市涨时,沪深股市不涨,其它股市下跌,沪深跟得这么紧,似乎很难把话说圆。
第二,中国经济近十年来走势稳健,2014年至2024年GDP增长率分别为7.3%,6.9%,6.7%,6.8%,6.6%,6.0%,2.2%(受新冠疫情影响),8.4%(疫情后恢复),3.0%,5.2%,5.0%。今年前10个月GDP增长同比增长5.2%。
目前,中国经济总量已突破130万亿元,预计2025年底将达到140万亿元左右,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连续两年超过1.3万美元。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多年保持在30%左右。作为超大规模经济体,中国无论在产业转型、科技创新、人才红利、消费扩容升级、基础设施建设、新型城镇化和城市更新、民生改善等方面,都蕴含巨大机遇。特别是,一个个“五年规划”接续奋斗,经济发展的连续性、稳定性在世界范围内无可匹敌。这么好的经济基础、发展愿景,为什么得不到股市的呼应?可见,是股市治理出了问题。

第三,股市健康稳定发展的核心问题是供需平衡,而供需又包括如下层面:筹码与资金、存量股与流通股、大股东与小股东、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投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监管行为(制度)与市场行为(制度)。
近期,刘纪鹏教授反复讲的上市公司“一股独大”问题,集中反映了市场供需矛盾。如果大股东秉持公心,坚持公平定价、公平流通、公平竞争、尽社会责任,中国股市就会尽快健康起来。刘纪鹏建议企业上市前把大股东的持股比例降至30%左右,原理是对的,但是,实施起来面临更多问题,即很可能诞生更多的“专业白手套”。甚至会带来新的麻烦。我建议,按照刘纪鹏所讲述的原理,通过制度重构,让市场当中的筹码与资金、大股东与小股东、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投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等层面实现供需平衡即可。
这就要求完善监管制度。我多次强调,无论大型上市公司还是上市公司大股东,无论大型证券公司和基金公司,还是其它类型的大型投资机构(比如保险公司、中央汇金),大就要有大的样子。如果“大块头”们不守护市场公正,谁来守候呢?这看似是个道德问题,其实是可以通过制度重构来实现的。“大块头”们主导股票定价、提供专业服务、享有金融平台便利,它们是否公正作业,评判起来并不难。在这三方面下手治理就可以了。
过去一段时间,“让企业融资更便利”等提法被写入文件,现在不少人又提出“给大股东减持多设门槛”,都是偏颇的,大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劲头。对筹码与资金、存量股与流通股、大股东与小股东、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投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这五组关系,要公平有度、依法调整,而不能使用非法律化的预言去定义这五组关系。这是推动中国股市法治化、市场化的根本。
第四,政府和政府部门不必过于关注股市行情,但是不能不关注股市行情。行情冷暖直接反映资源配置、投资风向、民心向背、中外博弈与合作。
去年11月,有一位前官员在清华大学五道口学院说,上证综指超过3000点就可以算“合格”,超过4000点就很高了,是严重缺乏市场依据和学理依据的,完全是想当然。无论从资源配置需要,还是从投资广度深度的需要,还是从老百姓财富管理需要,还是从中外竞争需要来看,3000点的中国股市都不能算是合格的!美国股市4万多点为什么?韩国、日本、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股市上涨为什么?中国经济凭什么不能支撑一个像样的股市?
的确,因管理经验不足,我国股市多次发生“一放就乱”“一管就死”的情况,但发展壮大中国股市是不容动摇的战略任务,必须扎扎实实完成。易会满为粉饰个人政绩,纵容滥发股票,破坏股市生态和监管政治生态,这些深刻教训务必汲取。还要高度重视中外博弈在资本市场的斗争,并采取具体应对措施。重新出发的中国股市还是要坚持法治化、市场化原则,把防风险和完善市场功能统一起来,深化对股市基本原理的认识,让股市发挥好资产定价、资源配置、财富管理、支持实体、支持中外竞争的积极作用。
实现上述治理标准,中国股市就不会是“暴风雨中的小盆景”,而是风云激荡、风云际会、大风起兮云飞扬的一片大海、一片沃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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