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33天:寻找行将失去的个人记忆

武汉封城33天:寻找行将失去的个人记忆
2020年02月26日 02:05 首席看市

前天,是武汉封城一月纪念日。这一个月,本人的公号常常处于失语状态,因为有太多的东西发不出来,成了“易删体”。甚至,连某位医生的名字,都写不出。

就这样,我错过了他的死亡当日祭,7日祭,武汉封城一月祭,当然,更多在官方宏大叙事里看起来微不足道小人物们的祭奠,也只能在失语中错过。

1月24日,我在倒飞机,武汉封城的消息让旅途中的人们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当时有的城市立刻反应,有的城市迟钝如常。但最终,成为了一场全中国人卷入其中、避门躲疫的灾祸,一场人祸。

我几乎和武汉人们一样,度过了完全被隔离的一个月。某种意义上,这倒成了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与那些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们呼吸与共,感同身受。

在这一个月里,有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情发生。但是现在,电视里“必胜”的喧嚣声几乎要呼之欲出了。谁还能记得一个月前那些还鲜活生动,在短短的几天里被夺去音容笑貌的死去的人?那些“尘埃”们的声音?

那位51岁的杨元运,一个汽车塑料制品公司的员工,在发现自己发烧、胸闷后,向社区人员报告,哀求他们安排他就医,社区一直说没有床位,态度冷漠。

2月16日,他独自离家出走。在手机上给妻子写下最后的留言:“我走了,不能陪你到老了,无处可逃。”

家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求助。直到21日警方通知他的家人,说有人在路边发现了她父亲的尸体。人已经去世几天了。

甚至有那么多人在这场疫劫里死去了,却连一个数字都不是。

我们可以拿什么来祭奠这段对于个人来说永远损失,对于无数家庭来说过于惨痛的记忆?我们如何在失语中找回每个人内心真实的记忆?在集体记忆就要将之碾碎成末的时刻?

我想在此推荐作家阎连科2月21日在香港科技大学网络授课的一篇文章——《经此疫劫,让我们成为有记性的人》。读到它,我思绪万千,甚至泪流满面。

当然,它从三天前在网上传播后,也立刻成为了一篇“易删体”文章。我没有办法在这后面直接呈现给大家。虽然作家说的不过是那些最基本的常识、历史和逻辑。

不过获得它的方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我也很欣慰,在那么严的shen查下,总有些人在孜孜不倦,冒着封号的风险,试图分享给大家。

这些天,我和很多中国人一样,常常在想着这样一件事,“为什么总是我们这个民族,如此灾难深重?为什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总是如此苦难、不幸?”

我想,阎连科说到了根子上:我们太擅长遗忘了。我们太没有记性了。

阎连科是我非常尊敬的作家,从他写《受活》时期就开始了。这些年,他用小说的形式,一遍遍强化我们对中国历史,乡村,对社会政治的记忆。

他不断在提醒我们,别忘了,别忘了——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们身边是一群怎样的人民。我们的历史是如何在一片片废墟中面目模糊,灵魂尽失。

谁都知道,做一个记忆力太好的人,是痛苦的。尤其是在我们这样一个灾难深重的国家里。但是,总有一些人,如阎连科,如他所提到的作家方方,又如那些在网络上的有名无名者,他们努力于让人们从那些擅长遗忘的锣鼓喧天中清醒过来,找回记忆。

一个人健忘是可怕的,一个民族健忘是可悲的。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个人的记忆。它们统统在国家和集体记忆中销声无迹。然后一次次再陷入社会、时代的劫难轮回。那些血流成河。那些荒谬癫狂。那些死亡之剧。

总有一些人,在为另一些人承担着人类的罪恶,人类的苦难。我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麻木不仁下去吗?

我们能够学会至少成为一个有记忆的人吗?从一场疫情开始。但愿。也许。

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洛阳嵩县田湖瑶沟,毕业于河南大学、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中国著名作家,被誉为“荒诞现实主义大师”。现任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作品已经被翻译成二十几种文字。代表作有《日光流年》《受活》《丁庄梦》《风雅颂》《四书》《炸裂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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