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福献 图片/来自网络
村子里本来是没有水井的,社员们的生活用水都来自村南的荷塘里。往往是,荷塘东侧有人在提水做饭,西侧则是年轻的妇人在洗衣服,甚至是清洗孩子的尿布。于是,东侧那人便骂骂咧咧的,拎起沉甸甸的水桶,然后,仍是骂骂咧咧的,往家里面走。
这景致太不和谐了!春天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建筑队,生产队长就说,打一眼水井吧。于是,老井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诞生”了。
我喜欢娘带我挑水的感觉。娘用井绳勾住水桶,把水桶放进井里,然后站在井沿上,轻轻摇晃井绳,水桶便在井里面东歪西扭。渐渐地,倾倒的水桶里,便盈满了水,水桶也渐渐沉入了水面以下。娘用力地慢慢收拢着绳索,一桶井水便被拉出了井口。娘把我放进另一只水桶里,挂在扁担上,我在扁担的前头,水桶在扁担的后头,扁担颤颤悠悠,我在桶里面也颤颤悠悠,我的心也在不停地颤颤悠悠。于是,从老井通往家里的街巷上,便洒下一路水花,撒下一串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两个孩童在井沿边扭作一团,戏耍着,做势要把对方“填”入井里。他们你推我搡着,先是一个孩童跌倒在地上,顺势也拉歪了另一个。于是,他们便在地上挣扎着,打起滚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就如远处正在打滚的那头驴子——只是,那头驴儿属于生产队,是集体的财产……
我在一旁看着,感觉“惊心动魄”,又有点儿“毛骨悚然”。娘告诉我,俩人不能看井。我困惑不解,继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了:的确,没有第三者在场,俩人自然是不能看井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井里有鱼!”不知是谁,发现了井里的秘密。于是,姐姐便回家取来了水桶,用井绳续了下去,想要把那两尾鱼儿拉出井来。可是,水桶一入水中,那两尾鱼儿就沉到了水面以下。待到水桶拉上来时,它们又在井里优哉游哉,嬉戏起来,把一套“游击战术”演绎得淋漓尽致……
井沿旁围满了人,有大人,也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直到人群外,传来了队长的吆喝声。
“那是我放在井里的,防止有人往井里投毒。”这主意倒是不错!众人这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悻悻然而去。
冬日的井沿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冰,姐姐自告奋勇地去井边挑水,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绳索,小心翼翼地晃动着井绳,小心翼翼地拎起半桶水来——娘叮嘱她,井沿太滑,一次只提半桶水即可。饶是如此,姐挑着扁担,一头是我,一头是桶,颤颤悠悠地走在街巷中,娘却早已提心吊胆,心急如焚地迎出了巷子口……
“都不要从井里提水吃了,我在里面投了‘毒鼠灵’。”六爷站在井沿上,吆喝起来。
“这老六,净说鬼话!”
“哇,瞧井里的死鱼,翻着白肚皮呢。六爷说的是真的。”
“这老头儿,真是该死。”
“让公安局把他逮起来算了。”
……
原来,六爷是村里的五保户,生产队给他的口粮不够吃,他便往井里投了毒,以泄私愤。
爹下班回来了,身后跟着打井队,社员们家家户户都装上了压水机,老井就彻底地废弃不用了。
后来呢?后来,人们就填平了老井,在老井的上方盖起了一幢幢漂亮的二层楼房……
2023年11月7日
壹点号 张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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