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名人谱#(19)爱晚亭与“国朝耆宿”罗典
本文原载《麓山名人谱》
海南出版社2007年出版
岳麓山风景名胜区 主编
陈先枢 梁小进 编著
爱晚亭与“国朝耆宿”罗典
爱晚亭位于岳麓山清风峡内,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岳麓书院山长罗典建,初名红叶亭,又名爱枫亭。后著名学者、湖广总督毕沅取唐杜牧《山行》诗中“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之意,更名爱晚亭。时任刑部侍郎的诗人秦瀛游过爱晚亭后作联曰:
无限夕阳千树叶;
四围空翠一亭山。
后来,爱晚亭又于道光三年(1823年)重建,同治四年(1865年)易以砖墙,同治七年改用石柱石栏。宣统三年(1911年)重修刻石。毛泽东青年时代常与学友来此游憩锻炼,畅谈国家大事。今亭为1952年重建,单檐歇山顶,盖绿色琉璃瓦,以方柱撑立。匾额“爱晚亭”三字系毛泽东应湖南大学校长李达之请题书,亭柱上镌刻罗典所撰亭联:
山径晚红舒,五百夭桃新种得;
峡云深翠滴,一双驯鹤待笼来。
1968年于亭内设立一黑漆描金横碑,上刻毛泽东手迹《沁园春·长沙》。爱晚亭环境优美,构建别致,与安徽滁县的醉翁亭、杭州西湖的湖心亭、北京的陶然亭并称为中国四大名亭。
1983年,爱晚亭公布为湖南省文物保护单位。(按,今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爱晚亭 陈先枢摄
有关爱晚亭名称的来历,民间传说与《岳麓书院志》的记载不同。相传某年秋天,袁枚由广东来到长沙,特地过江拜会岳麓书院山长罗典,袁枚来到院首,递上帖子,罗典托病不见。据传袁枚离开之后,罗典还叫人挑来清泉,执帚刷洗袁才子站过的地方。罗典何以如此轻视这位才子呢?因为袁枚率先招收女弟子,这在罗老夫子看来,有背礼教,大逆不道。罗典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守住岳麓书院这方“净土”,以免门下动了凡心。其实罗典是个惜才之士,心里还是喜欢袁枚的才华。袁才子碰了一鼻子灰,投岳麓山去了。那时,岳麓山归岳麓书院管,罗典于是叫一个可靠的门生去跟踪,看他一路发表什么高见。不大一会儿,袁枚一行就到了清风峡。秋风骀荡,夕照斜阳,枫红如丹,好一幅深秋景色。袁枚想此处要筑一亭台就好了,正想为此感慨一番,抬头见一飞檐古亭凌空而来,视线就被逮住了,惊喜之中连声称妙。遂折入亭下,“红叶亭”三字映入眼帘,心想,这一亭的好风景,独独没安个好名,就问这亭名是谁起的,随从中有知情的答道:罗老夫子。
袁枚画像
袁枚就命书童拿笔和纸来,飞快地草就数行,扔在桌上,带着大伙登山去了。等袁才子一行走远,前来跟踪的门生赶紧拾起,见上面抄录一首古人的《山行》,“停车坐爱枫林晚”一句,掉了“爱”和“晚”字。心想,袁才子何以如此浮躁,连三岁小儿都会背的东西都抄不全,难怪老先生看不起他,一路嘲笑着回到了岳麓书院。门生连忙将拾到的东西递给罗典,罗典好半天才极不情愿地接过去,一看,不免愧上心头。罗典关起门来想,这是要我将红叶亭改成爱晚亭呀,就这样改过来,自己没有面门,不改吧,又显得缺乏气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提笔给湖广总督毕沅写信一封,让总督来题亭名。不久,毕沅就将“爱晚亭”三字写好寄来了。所以后来这红叶亭改爱晚亭的功劳就全记在毕沅的账上了。关于这一传说,民间还有几个版本。其实,传说就是传说,未必真实可信。然而,正因为罗典与爱晚亭的不解之缘,爱晚亭才得以声名远扬。
罗典(1718-1807),字徽五,号慎斋。清长沙府湘潭人。乾隆进士,授编修,转御史,擢鸿胪寺少卿。出为四川学政。后辞官归里,主持岳麓书院二十七年。其教学方法讲究启发和诱导,以选士育才为本。注重书院建设,创“岳麓八景”。从学者众,获得科名、成就事业者达数百人。还在武陵主讲朗江书院五年。工于经学,著有《凝园五经说》。诗文有《凝园诗钞》《罗鸿胪集》等。
罗典画像
清道光年间岳麓书院的高才生,中法战争时曾赴广东参预军务的大学者李元度曾著文说:“国朝耆宿主讲席最久者,推罗慎斋先生,而坦斋夫子继之,各二十有七年,湘人士无不崇仰两先生者。”罗慎斋即罗典,坦斋夫子即欧阳厚均,罗典是欧阳厚均的老师。老师掌教,学生继之,师生俩经营岳麓书院各将近30个春秋,受到湘人的崇仰,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们受人崇仰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执掌书院的时间最长,而且还因为他们改革书院的教育方针,毅然把教育从自明代以来越陷越深的制举泥潭中拔了出来。罗典公开宣称不把学生束缚于制举之业,而以造士育才为本。正如他的学生严如熠所说:“先生主教,务令学者陶泳天趣,坚定其德性,而明习于时务。”欧阳厚均说得更为明白,他把自己的主张和目标,把书院所有教育活动概括为:“以蕲培植人才为有体有用之学”,而“不徒区区方艺之末也。”
他们的这种教育主张,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深刻社会背景的。当时乾嘉学派正处巅峰,发源于明代后期、沉寂于清代初期的“西学东渐”之风,又得到一定程度的复苏和发展。乾隆年间的大教育家戴震不仅对天文、地理、数学、水利等西学均有研究,而且极力鼓吹教育改革,公开指责程朱理学“以理杀人”。戴的思想在南方各省流传甚广,在一些地区教育界已经造成了“不驳朱子,即不得为通人”,“诽圣诽贤,毫无顾忌”的时风。而这种思想又突出反映在对科举制度的不满之上。早在明末清初,启蒙主义思想家顾炎武就看到了八股取士的严重弊端,他说:“愚以为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才,有甚于咸阳之效(坑儒)。”
到清中期,与朝廷推行文化专制主义相对应,一种追求独立人格的思潮也在潜滋暗长,与罗典同年代的袁枚、郑板桥等就是闻名全国、令朝廷也拿了没办法的狂放之士。袁、郑都到过长沙,相传袁枚与罗典结下了好友,他们的言行不可能不对湖湘学风产生影响。在一种冲破专制文网的潜流之中,罗典、欧阳厚均等岳麓山长们,顺应了这股潜流,着意恢复和重建已近乎扼杀了的湖湘学和岳麓书院经世致用的学统。湖南近代的经世思潮正从此而始。
罗典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至嘉庆十三年(1808年)90岁无疾而终,一直掌教岳麓书院。在培养生徒、建设书院方面多有成就,先后被题奏四次,经吏部纪录八次。他在教学活动中是从事汉学研究的,人们称他“主讲岳麓,唯以治经论文,启诱后进,覃思幽微,多有心得”。可见他治汉学是和教学紧密结合的,每有成果心得必传授给学生。罗典虽然也曾以制艺之文名于一时,并在主教岳麓时,也重视学生的时文传习,但他从不把学生束缚在制举的小圈子内,而是注意向生徒传授真正有学术价值的知识。
罗典的教学方法也体现了他的这种教育思想。他非常重视书院的环境美化,精心策划建设了“岳麓八景”。他认为让生徒到大自然中去接受美的陶冶,不失为造士育才之良法。他在一次讲课中,大侃植物的栽培之道。他说,种竹植荷。“取其行根多而继增不息也;插柳或木芙蓉,“取其自生也”;种植桃李,“取其易实也”;移植紫薇、山踯躅,“取其发荣齐而照烂靡也”。这种随意点评,寓教于山水花木之趣的教育方法,能使生徒各依情趣和才智自由发展,不拘一格,充分发挥各自的创造精神。
岳麓八景之碧沼观鱼 陈先枢摄
罗典的教学方法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教学者以坚定德性,明习时务”。这既受王文清《岳麓书院学规》中“通晓时务物理”的传统影响,也有针对于当时书院多为科举附庸、学子终日穷于举业的客观事实。因而其门下“明经以行品才猷文学著名者数百人”。如从游罗典达24年之久,学识博洽,以“周公呼之”的胡学山;“足当大任”,“称为经世才”的严如熤;“生平志行过人,屡掌文衡,得人称盛”的彭浚;官至两江总督、被道光帝嘉许为“干国良臣”的陶澍;官至兵部尚书、云贵总督、编辑《皇朝经世文编》的贺长龄;以及欧阳厚均等,都是罗典的得意学生。
欧阳厚均,字福田,号坦斋。湖南安仁人。乾隆五十四年至五十七年(1789-1791年)就读岳麓书院,从学于罗典。他在岳麓学院学习很用功,与同窗“联步登堂,抠衣问字”,学业长进,至进士及第,任过陕西司郎等职。
欧阳厚均雕像
欧阳厚均混迹官场20年,深感官场日趋腐败,正当有望升迁之际,却决意放弃仁途,年逾四十便“以母老告归”了。嘉庆二十三年(1816年),他52岁时出任岳麓书院山长,一直到逝世前2年才离去。欧阳厚均主持岳麓书院二十七年,捐千金整修书院及爱晚亭等名胜古迹,江忠源、曾国藩等皆出其门下。有《易鉴》《垣斋全集》《岳麓诗文钞》等著作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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