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沈拙言
坊间有言：流量的尽头是放贷。但靠流量放贷明显要承担一些责任，付出一些代价。
而且是不菲的代价，事关IPO能否成行。
最近，货拉拉、喜马拉雅在上市过程中均遭到证监会的质询，助贷业务是质询的关注点之一。随后，货拉拉和喜马拉雅都下架了助贷产品。
从招股书体现的业绩和助贷业务的历程来看，助贷业务为他们的业绩提升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为了IPO不得不壮士断腕。
而本身以助贷为主业发展起来的量化派则没有这么“轻松”，不能一砍了之，于是走上了转型之路，探寻新的护城河。
“将所有金融活动全部纳入监管”的理念，落实到了助贷身上，“长牙带刺”、有棱有角。
从“现金牛”到“拦路虎”
5月，正在第四次冲刺IPO的喜马拉雅收到了证监会问询，要求其对合规性、股东情况、合规经营、直播业务、助贷业务、用户信息相关情况、股权激励七大问题进行补充说明。
其中，助贷业务包括业务形式、资金来源、资质许可、是否涉及征信业务、是否涉及贷后催收服务、金融业务规模等。
此前，正在第三次冲刺IPO的货拉拉更新了招股书，其金融业务也早在2023年便已经遭遇了监管问询。
两者虽赛道不同，但金融相关业务有共通之处。金融相关业务并非两个互联网平台的主业，但却是实打实的“现金牛”。自从引入金融相关业务后，喜马拉雅连续五个季度实现正向盈利，货拉拉也在2023年实现扭亏为盈。
然而，在遭遇监管问询后，喜马拉雅快速下架了贷款导流页面，将助贷业务“壮士断腕”，更新后的招股书对此也绝口不提。
无独有偶，货拉拉也将借钱入口快速下线，贷款超市页面无法打开。货拉拉的解释是四个字——“维护升级”。
不仅仅是互联网平台，曾以助贷业务为核心的量化派也在第四次冲刺IPO。量化派通过“羊小咩”产品为桥梁，一面连接金融机构，一面向用户提供发放与偿还贷款服务而收取服务费。
量化派在2023年也曾遭遇监管问询，主要包括助贷业务是否属于类金融活动、是否涉足征信业务、是否获得资质许可、是否符合法律规定以及数据收集与使用过程中的合规情况等。
助贷业务曾经被多个手握流量的互联网平台视为“现金牛”，但当“现金牛”业务有变为IPO“拦路虎”的趋势时，喜马拉雅与货拉拉选择“掩耳盗铃”式下架相关业务入口，量化派选择逐步淡化助贷业务，发力以“消费地图”产品为核心的数字化营销业务。
这与当初发力金融业务的雄心勃勃相比，显得落寞许多。
资质之困 下线之谜
此前，喜马拉雅对金融业务是颇为重视的。
在“听小贝借钱”尚未下架前，此产品内嵌在喜马拉雅APP“钱包”功能中。除此之外，喜马拉雅还为“听小贝借钱”设置了单独页面作为服务功能，对入口进行了充分引导。
喜马拉雅并无金融业务牌照，“听小贝借钱”的使用协议显示，该业务主要与具有相关资质的放款机构合作，包括民营银行、消费金融公司、小额贷款公司等，其中还包括以易借速贷为代表的并无网络小贷牌照却与多家网络小贷公司合作的中介机构。
易借速贷的运营方为浙江未讯科技有限公司，合作方为广州市沐峰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广州市熊猫互联网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南昌市红谷滩新区博能小额贷款有限公司以及福建拓川融资担保有限公司。
与易借速贷合作的几家小贷公司，情况也较为特殊。其中，沐峰小贷已于2021年6月被注销；熊猫小贷隶属ST熊猫（SH：600599）旗下，后者因P2P平台“银湖网”爆雷；博能小贷的大股东博能集团已被列入失信人名单，旗下博金贷一度是江西省最大的P2P平台，也是江西裕民银行的第二大股东。
而在“听小贝借钱”的直接合作放款机构中，同样包含江西裕民银行的身影。
根据黑猫投诉[下载黑猫投诉客户端]，截至2024年5月28日，易借速贷共有1816条投诉信息，投诉理由包含违规收取担保费、费率过高、暴力催收等。
图源：黑猫投诉（截图日期：5月28日）由于缺乏放款资质，喜马拉雅仅提供对接金融机构的导流服务，故而在监管问询之后，快速下线了导流页面。
但在助贷及小贷市场受监管越来越严格的背景下，这种历经多个平台周转的金融流程，其中是否包含消费者信息泄露与相关权益的损害？
喜马拉雅导流业务的火速下线，更是带出了一个互联网平台导流业务的常见问题：纯流量推荐服务到底算不算助贷服务，需不需要承担金融风险？从监管机构对喜马拉雅的问询来看，将喜马拉雅导流行为归类为网络借贷中介，也需要承担网络借贷中介的一切义务。
货拉拉也对金融业务筹谋已久。跟喜马拉雅不同，货拉拉旗下拥有小额贷款（广州易人行小额贷款有限公司）、融资租赁（广州易人行融资租赁公司）、商业保理（广州易人行商业保理有限公司）等牌照，还在2023年获得保险经纪牌照（广东小圆保险经纪有限公司）。
助贷业务上，货拉拉以“圆易借”产品同持牌金融机构合作放贷。介绍显示，“圆易借”最高额度为20万元，年化利率10.8%起。
“圆易借”公众号认证主体为“广州易人行小额贷款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19年12月，实缴资本仅为2亿元，法定代表人为货拉拉CFO陈国基。根据广州天河区商务和金融工作局的开业批复通知，该公司可在广州市办理各项小贷业务，但未明确网络小贷业务资质。
而根据《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经营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的小额贷款公司的注册资本不低于人民币10亿元，且为一次性实缴货币资本”的规定，易人行小贷显然不满足资质。
从牌照层面看，货拉拉对金融领域充满野心。但恰逢货拉拉更新招股书之际，“圆易借”突然下线，结合2023年监管对货拉拉金融业务的问询，加之喜马拉雅动作在前，助贷业务或许已不再是变现的“香饽饽”。
毕竟真正靠助贷为核心业务的公司，也在积极谋求转型了。
困在转型里
量化派谋求转型已经多年了。
量化派前身为“量子数科”，隶属于量科邦集团。量科邦集团曾拥有知名贷款超市“信用钱包”，对接金融机构、借贷企业与用户，收取手续费。这与后来的助贷业务颇有相似。
2020年，量化派将“信用钱包”正式更名为“羊小咩”。量化派在招股书中提及，公司主营业务分为数字化营销和商品交易赋能两个板块，实现收入的相关应用程序为“羊小咩”和消费地图。
“羊小咩”定位是为用户提供的一站式生活消费服务平台，其中内嵌“享花卡”、“备用金”两种借贷服务。前者是类信用卡产品，后者为量化派导流借贷产品，额度在100元至5万元之间。
在相关投诉平台上，关于羊小咩暴力催收、高利贷、虚假宣传和消费欺诈的投诉超过2万条。
图源：黑猫投诉（截图日期：5月28日）为应对监管环境与市场环境的变化，量化派开始谋划转型，对数字化营销业务加码，也对金融业务进行了重大调整：量化派为金融机构提供精准营销从2021年占总营收76.8%降到2023年的20.2%，为本地商家提供精准营销从2021年的增至2023年的40%。
据弗若斯特沙利文，于2023年按收入计，量化派在中国场景（提供商本身或其企业客户的专有应用程序或网站）数字化解决方案提供商中排名第七，占市场份额0.5%，且相较于2022年，公司市场份额还有所下滑。
这意味着处在转型中的量化派还在探寻自己的护城河，在数字化营销领域仍要啃硬骨头。但从其不断降低金融机构业务比重来看，结合其此前三战IPO失败的经历，助贷业务一定程度上掣肘了其上市脚步。
结语
当然，造成助贷成为IPO”拦路虎”现象的原因不止于监管环境，也在于市场环境的变化。
2023年，在经济增速下滑与借款人现金流不足的背景下，多家以助贷为主要业务的平台信用减值，质保金或准备金大幅增长，远高于营收增幅，进而拖累了净利润，这种赚钱能力的削弱，也自然影响着尚未上市平台的IPO进程。
此外，喜马拉雅这种纯流量的助贷方式，以及后续的监管问询，同样给业内竖起一盏明灯：尽管只涉足助贷流程中的导流环节，依然要重视合规与消费者保护，承担起网络借贷中介的义务，火速下线然后招股书中只字不提，并不能掩盖助贷业务的痕迹，更不能规避应有的义务。
2024年5月27日下午，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召开党委会议，再次强调“将所有金融活动全部纳入监管”、“要全面落实强监管严监管要求，真正做到‘长牙带刺’、有棱有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