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公元398年,桓玄进军石头,殷仲堪占据芜湖,形势一片大好之际,突然神仙中人王恭出事了!
或许有人会有些疑问,是年离淝水之战不过十余载,昔日勇猛善战的北府兵为何不出来拱卫朝廷,呵,原来这北府兵正是王恭起兵的骨干力量!
说起来也怪东晋,昔日谢安示意谢玄组建北府兵,其意本为抗衡北方胡虏入侵,同时改变扬州“权重而力弱”的局面,以平衡朝廷局势,达到“荆扬相衡”,然而,淝水战后不久,谢家人避祸的避祸,离任的离任,最后,这北府兵就来到了王恭的手中,成了私兵。
北府兵最盛时期有五六万人,可以说是东晋最拿得出手的军队,当然这么猛的军队,后人不免吹嘘一番,有人说它是中国古代五大精锐部队之一?这种说法未免捧得太高,即便是同时代,北府兵也并不能所向无敌,比如就输过后燕。
王恭两次起兵,声势浩大,其实,底气全来自属下南彭城内史刘牢之及刘牢之所部的“北府兵”。
昔日,刘牢之以五千北府兵,一举击溃苻坚手下名将梁成两万之众,后在谢玄的领导下,北伐军一度占据河北,收复山东等地。
刘牢之,字道坚,彭城人,生得面紫赤色,须目惊人,是个将才。但是,太傅谢安对他的评价不高,“常疑刘牢之既不可独任”。
谢安毕竟不是凡人,看人的眼光贼准。
在淝水大战之后的北伐中,刘牢之接应前秦苻丕,结果被慕容垂打的全军尽没,后又因惧敌不敢援救被围友军,坐畏懦之罪惨遭免官。
不过王恭素知此人勇猛,便将他从废置中重新起用,然而,他不知道这救得是一匹中山狼,刘牢之一直觉得王恭亏待自己,所以怨气十足。
晋朝当权者司马道子的世子,司马元显年纪虽小,却颇有谋略,他趁机派人利诱刘牢之,要他反戈一击,同时许诺“事后以北府适之”,就是说把王恭的位子给他。
天赐良机,刘牢之自然不肯放过,立刻被收买了,然后带着王恭刚刚赋予的精兵一股脑归了朝廷。
王恭没了北府主持,很快就被俘处死了。
临刑之时,只见王恭十分从容,口诵佛经,自理须鬓,神无惧容,长叹道:“我暗于信人,所以致此。原我本心,岂忠于社稷。百代之下总会有人知我王恭真心!”
王恭的子弟、党众悉数被处死。其家无余财布帛,惟有藏书千卷,仅此而已,为有见识者所感伤。
刘牢之果然因此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扬州晋陵诸军事,取代了王恭的职位。
王恭既死,殷仲堪,桓玄等人不免夺气,只好匆匆回师。
道子元显父子二人遂采取分化政策,以朝廷的名义,任桓玄为江州刺史,接替王愉,而以杨佺期为雍州刺史,改任殷仲堪为广州刺史。
表面上三人都是刺史,可是桓玄,杨佺期是升官,而殷仲堪本来就是荆州刺史,那时候的荆州可不是广州能够比肩的,这平迁暗降使得老殷怒火冲天,连连催促桓玄、杨佺期进兵。
桓、杨二人既得高升,有了美官,已经十分满意,自然不肯再起兵。老殷虽然气急,不过还有些脑子,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若是强行起兵,难逃一死,只好拔军自芜湖南归。
拔军前,殷仲堪专门派人威胁桓、杨手下兵士,说:“你等若不各自散归州郡,我回到江陵,必将你等家属屠尽!”
这桓杨二人,本就在江陵任职,所以手下将士多是此地人士。这些士兵听了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跟了些什么主!害怕之余,招呼也不跟桓玄他们打,哗啦啦的,全跟着殷仲堪走了。
桓、杨二人本来心中算盘打的啪啪响,突然发现手下人哗变,全跑了,只好主动引兵,狼狈西还,在寻阳追上殷仲堪,力陈自己并无异心。
殷仲堪既失荆州刺史之职,就不得不倚仗桓玄为援助,而桓玄等人也想凭借殷仲堪的实力来抬高自己的身份,猜疑虽生,却也不能就此反目为敌。
殷仲堪与杨佺期互相交换子侄做人质,于寻阳结盟,推举桓玄为盟主,登坛歃血盟誓,共同拒绝接受诏命,上表为王恭辩护申冤,请求诛杀刘牢之、谯王司马尚之等辈。
司马道子则大和稀泥,说既往之事,不宜挂怀,恢复众人原职,彼此解甲休兵,内外安宁。
殷仲堪既已复原职,也就不好意思再起兵了,遂各率所部返回州郡。
司马道子眼见三人重新联合,知道自己的反间计失败了,十分苦恼,然而实际上,这条计谋还在发挥功效,这三人虽已结盟,却是各怀鬼胎:
公元399年年底,东晋历史上最严重的动乱发生了:孙恩以“五斗米道”为诱,聚众作乱,他们自海岛出兵,杀掉上虞县令,直攻会稽,斩杀了吴中八郡王凝之等数位地方官,其中包括谢安的两个儿子谢邈和谢冲,势头迅猛。
晋廷疲于奔命,竭尽全力对付孙恩,而此时桓玄、殷仲堪、杨佺期这三个盟友矛盾达到顶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都挥起了屠刀,大打出手。
桓玄毕竟是将门之后,成功将二人击败,收其部众。
杨佺期于江陵一战,手下众军全部覆没,单骑逃奔襄阳,途中被杀,而坐镇襄阳的殷仲堪听说杨佺期军败,准备出奔长安投后秦,在逃向酂城的路上被缚,无奈自杀。
说点题外话,这杨佺期可不是一般人物,其祖上有“关西孔子”之称的东汉名臣杨震杨伯起,而杨震的十四世孙则是终结两晋南北朝,被突厥人奉为“自天以下,地以上,日月所照,唯有圣人可汗”的隋文帝杨坚!
桓玄平定荆、雍,遂上表朝廷,请求担任江、荆二州刺史。此时司马氏已被道士孙恩搞的焦头烂额,只好下诏以桓玄都督荆、司、雍、泰、梁、益、宁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假节。
桓玄很不不满足,固求江州刺史,于是朝廷又增加为八州,外加扬州、豫州八郡,兼领江州刺史。
桓玄又奏请命哥哥桓伟为冠军将军、雍州刺史,以培养心腹。
这么一来,桓玄可就不是一般的外镇诸侯了,他坐拥数镇,手握强兵,同时不断扩张,到公元401年,晋朝疆域几有三分之二归桓玄之手,此时,桓玄不免走上了其父桓温的旧路,开始四处制造桓氏能为帝王的祥瑞,借以惑众。
朝廷也不傻,司马元显于公元402年,以朝廷的名义宣布桓玄罪状,自领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主持征伐桓玄,其中,刘牢之为前锋都督,谯王司马尚之为后援。
不过,司马元显虽有拒敌意,却无歼敌力,桓玄大军顺流而下,不日,到达姑孰,一击得手,俘获了豫州刺史司马尚之,并趁势夺取了历阳(今安徽和县)。
元显无奈,只好命刘牢之携北府兵抗击桓玄,可是既然司马元显能收买刘牢之,那么桓玄也能!
果然,刘牢之虽然遭到外甥何无忌和部将刘裕的阻止,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再叛司马氏,公元402年四月十五日,桓玄大军自新亭杀入建康,称诏总掌国事,受命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州刺史,加假黄钺、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不久,桓玄将司马元显、司马尚之、庾楷等人斩杀,流放会稽王司马道子于安成郡,随后将之毒杀。
司马元显刚死之时,桓玄就借朝廷诏命,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勒令他离开京口。刘牢之长叹道:“才刚刚开始而已,便削夺我的兵权,不久以后,大祸将会降临了!”
刘牢之手中还有精兵数万,打算准备踞江北与桓玄对着干,然而,任谁也想不到,他的部下竟然全都出来嘲讽他:“往日将军有劲卒数万,却望风降服于桓玄,如今桓玄已威震天下,朝野人情均已远去,您歇歇吧。”
参军刘袭更是毫不留情面地说:“事不可者莫大于反,而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欲反桓公。一人而三反,岂得立也。”
也就是说天下大事最不可为者莫过于造反背叛。将军您往日背叛了王恭,近日又背叛了司马元显,今日又要背叛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
刘袭说完,转头走了,其他将佐也纷纷鼓噪而去,不久,刘牢之自杀。
至此在江南,已经无人可以抗衡桓玄,而他也明白,所以开始继续其父桓温未竟的事业,篡位大举,这也预示了东晋再无回天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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