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科地产频道编辑 卢丹婷
延吉，一个近年来只活跃在旅游 APP 上的县城，曾经有三个「全国第一」。这些「全国第一」是国学泰斗季羡林先生亲封的：
●人均出租车占有量远超北京，全国第一
●人均卡拉 OK 和咖啡馆数量，全国第一
●喝啤酒海量，可以排得上全国第一
延吉是东北三省吉林省延边州的首府，位于中国地图的「鸡嘴」板块，要是再往边上一点，就可以直接看到中朝俄三国的交界了。
1992 年，季羡林先生应邀前往地处延吉的延边大学讲学，为延吉的美食倾倒，也惊讶于它拥有三个「全国第一」的怪相，在当地有感而发写下《延吉风情》。
时隔 30 年，我也来到了延吉，在这个如今被称为「小首尔」「小韩国」的县城中，美食依旧可口，季先生口中的三个「全国第一」，仍然令人印象深刻。
延吉的出租车 其实是个理财产品
堵车其实是县城的常态。我们在拜访过乐清、慈溪、龙游、浦江等县城后发现，生活在县城的居民，开车出行的意愿更强，公共交通使用率不高，上下班高峰期堵车情况严重。延吉 2019 年底的机动车保有量已经突破 16.7 万辆，每 4 个人就有 1 辆车，人均拥有机动车数量在全国排名靠前。
但一到延吉市区，迎面而来的景象还是让人直呼「好家伙」：在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辆辆出租车如过江之鲫成群结队而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的我们，默默放下准备打开打车软件的手。
季先生称叹延吉人均出租车占有率时，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延吉是一个非常小的城市，人口只有 30 万，远远赶不上我所住的北京的海淀区。但是这里的出租汽车却有 1200 辆出租车……人均占有量全国第一。
——季羡林，1992年，《延吉风情》
▲在延吉随手一拦，就有出租车停下问延吉本地司机：「你们到底有多少出租车啊。」他们说：「不算上网约车，现在有 2686 辆，你看出租车的车牌号就知道了，最大的号码也就是 2686。」
但这并不是延吉出租车保有量的巅峰数字。根据当地报告，延吉出租车的巅峰数量是2000 年的 4300 辆；按照历年人口计算，人均占有量是每万人 122.5 辆。而深圳去年公布的数据，加上网约车，平均每万人也才 58.3 辆。
2000 年后，延吉人口增速放缓，加上政府调控，出租车数量逐渐降低；但如今延吉人均出租车占有量仍然接近每万人 40 辆，超过大多数普通省会城市。
▲延吉历年出租车数量
延吉市民对于打车出行的偏爱，已经到了「嫌弃」其他公共交通的程度。2021 年，延吉启动快速公交（BRT）系统工程，也就是把现有的道路划出一条作为公交车专用道，立刻就有市民拨打 12345 热线抗议，觉得 BRT 对延边来说利用率低，还占道。
对出租车的需求一大，市场就来了：2000 年以前，出租车处于蓬勃发展阶段，有证就能开；而在 2001 年，延吉市以最高 3 万元/辆的价格，拍卖了 2500 台出租车的经营权，几乎是直接把路上的出租车砍掉一半（巅峰时期是 4300 辆），出租车经营权变成一个稀缺物品。这样的卖方市场，导致转让价格一路飙升，一度达到 28 万元。
你可以这么理解：出租车经营权在延吉成了一款特别的「理财产品」。直到近年来，当地政府整顿了出租车市场，以免出租车经营权的价格再被炒到天价。
除了海量出租车之外，延吉还有四通八达的海陆空立体交通网络：国际空港延吉机场，航线直达北京、青岛、烟台、大连和韩国首尔，2019 年，该机场对韩航班每周就有 64 班；海陆运输可以借助毗邻的俄罗斯、朝鲜港口到达韩国、日本；铁路高速更是贯穿境内。
延吉是吉林省延边州的首府，但在全国县域 GDP 排名里面，延吉榜上无名。即便如此，凭借独特的地理优势，它仍然有别人无法复制的骄傲：一座拥有机场的县城，图们江流域「金三角」支点城市之一，东北亚经济圈腹地。
▲延吉不仅有动车站，更是少数有机场的县城，它到首尔的飞机一天就有数班。摄于2021年5月500家咖啡馆 两种文化的碰撞融合
看厌了千篇一律的城市，延吉会令你耳目一新。延吉是一座多民族聚集的城市，其中以朝鲜族为主，走在延吉大街上，虽然很难看到摩天大楼等现代化建筑，但是却能时常瞥见欧洲文艺复兴式样的建筑、朝鲜特色的商业街，辨识度极高。
城市面貌风情无限，城市浓度也高得惊人。如果单看咖啡馆的数量和种类，延吉甚至比「魔都」上海还要魔幻。
30万人口的一个小城，竟有卡拉 OK 120 家，还有 20 家在筹建中。另有人告诉我，城中类似卡拉 OK 的茶馆、咖啡馆之类，有 400 家……又占全国第一了。
——季羡林，1992年，《延吉风情》
当地咖啡馆老板说，延吉本地有近 500 家咖啡馆，人均咖啡馆占有率是上海的两倍多。其中只有两家星巴克。
以前我们会把星巴克作为标尺，去简单地衡量一座县城的消费水平：县城里都能开两家星巴克，挺好的呀。而在咖啡馆文化特别强势的延吉，这个观察角度可能得反过来：星巴克在这儿都能开起来两家，挺厉害了呀。
咖啡馆的密集程度，可以用来判断延吉这座城市的地标所在：延边大学、延吉公园、产业信息园、西市场、金达莱广场、水上市场、百利城、河南街……这些都是咖啡馆聚集之地。
还有更多点状分布的咖啡馆：马路转角、小区楼下、写字楼间……藏匿于大街小巷之中，深深嵌入本地人的生活，买到一杯咖啡的轻易程度，甚至比买一瓶水还容易。
▲延吉街角与大楼中，布满了咖啡店延吉的咖啡文化最早始于「韩流」，和整座城市的风情面貌是相互呼应的，都是外来文化与本地文化碰撞交融后的结果。
延吉朝鲜族占比 42.6%，由于朝鲜语与韩语相近，许多早一辈的延吉朝鲜族喜欢去韩国务工，也将第一波「韩流」带回了延吉，东西好不好是其次，够不够「韩范」才重要。
延吉的市场，布满了韩国东大门的服饰。延吉还有一个旅客打卡点叫「隆玛特超市」，老板是延边的朝鲜族。他打通了韩国与延吉的销售渠道，为延边人提供最优惠的韩国产品。延边现在一共有 114 家隆玛特超市及旗下便利店「每日隆」，遍布延吉，密度大到几乎很难看到其他品牌的商超。
延吉最早的咖啡馆，其实就是韩国的「茶房」，是一个消遣娱乐场所，喝的都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速溶咖啡。
季羡林先生去延吉的那时候，咖啡文化已经颇为发达，不过，近几年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延吉本地精品咖啡。当地有名的浪潮咖啡馆老板，就代表了一部分精品咖啡的态度：想让大家能够喝到自己愿意喝的产品，不讲究牛奶是不是韩国进口，不看产品和环境够不够韩范，好喝才是最重要的。
韩式咖啡汹涌而来又蹁跹而去，现在只留下像「劳顶笨」这样受本地市民热爱的若干品牌；本地咖啡馆蓬勃而起，带有「延吉」logo 杯套的浪潮咖啡等成为新势头。为了避免同质化，延吉咖啡馆可谓用心良苦，将目标人群细分为老年人、学生、家庭主妇……如今的延吉，绝对是咖啡文化最包容的城市。
▲延吉已有两家后浪咖啡喝啤酒 只是万中其一的夜生活
延吉这座县城，把消费的广度和时间长度都挖掘到了极致。季羡林老先生点评的第三个「全国第一」喝啤酒，现在对应的就是延吉丰富的夜生活。
延吉人还有个全国第一，这就是喝啤酒……别的地方喝，论杯，论「扎」，至多论瓶。在这里则是非杯、非「扎」、非瓶，而是论箱，每箱二十四瓶。
——季羡林，1992年，《延吉风情》
延吉人爱喝酒必然声名远扬，当地有一款啤酒叫做「冰川」，2003 年便引来哈啤集团收购。延吉的夜生活不只是喝酒而已，还有句俗语形容的是延边人的日常：喝冰川、抽长白山、吃辣白菜。
▲延吉的菜要用冰川延吉人不仅口味热辣，日子也过得纵情恣意。延吉的夜间经济非常繁华，堪比北上广深。晚上八点后的灯火通明，让这座城市像是换了一副风情，焕发另外一种活力。
延吉人爱享受，据说是上一辈就养出的习惯。延边大学经济学教授李基雄曾做过研究，他采用2001 年的统计数据计算：延边创造水平是 7078 元，刚好在全国平均线上；消费水平 3463 元。也就是说，延边人把收入的近 60% 给消费掉了。而当年北京市的消费不过 40.8%，消费比重较高的广东省也才 44.8%。
在 2017 年中国县级城市消费力指数排名中，延吉市以指数 12.13 位列全国县级城市高端消费占比指数排名第一。
如今，延吉的服务业早就已经「卷」起来了，服务的颗粒度，甚至比刻板印象中挑剔的大城市更加细腻。
比如，大型综合集贸市场「西市场」，在进出口的显眼位置设置了一个「托运中心」，买完东西后，本地居民可以直接预订上门送货，外地游客可以将货品打包快递回家。
再比如，随意挑选一家餐厅，哪怕是巷子里不正对着大街的小店，都不会有「脏乱差」的视觉感受；许多餐厅有开放的后厨窗户；还有的店会把卫生间的把手做成倾斜角度，方便起身的时候抓握。
当我们还在为海底捞的特色服务感动时，延吉这些细微的服务意识早就已经成了服务业的基本门槛。
不是小韩国、小首尔
尽管延吉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但延吉的生活方式一点也不输：想买进口电器，可以直接去老牌商场延吉百货大楼；想逛现代化的商场，可以去百利城；你可以在大学城里看到整容医院，可以在半夜三点和朋友一起相约烧烤，路边的出租车随招随停。
▲大学城繁华的夜间经济，还能在这里看到好几家整容机构如今的延吉，早已过了「赴韩务工」时期，作为图们江「金三角」中的重要一环，它的本土民营产业、农业、旅游业也正在全面开花。
在新时代，延吉或许会发展出更多新的「全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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