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受100套房,收贿1个多亿……的院长落马,医疗圈的腐败日渐浮出水面

收受100套房,收贿1个多亿……的院长落马,医疗圈的腐败日渐浮出水面
2023年10月02日 12:01 用户6038863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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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风声君

来源 | 风声岛(ID:fengshengd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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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受100套房,收贿1个多亿……

伴随着云南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王天朝的落马,医疗圈的腐败也日渐浮出水面。

根据相关媒体报道,王天朝在任10年期间靠医吃医,见药吃药,见楼吃楼,累计贪污1.29亿。

王天朝并非医疗圈中的腐败个例。

从药品配送、耗材供应、设备采购到工程建设,几乎每个环节都有可能滋生腐败问题。

截至今年8月份,已有近180名医院院长和书记在医疗反腐行动中纷纷落马。

平均每个月就有20余名院长书记“大老虎”被查处,下面的“虾兵蟹将”更是不计其数,可见医疗腐败问题之深。

中国卫生监督协会副主任赵醇就曾公开对外表示:“医疗腐败问题由来已久。虽然近年各地都出台了相关规定并取得了一定的反腐成效,但腐败行为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隐蔽,查处的确存在一定难度。”

高压之下,医疗系统腐败为何屡禁不止?

王天朝等院长们又是如何通过隐蔽的腐败手段规避一轮又一轮的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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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王天朝的“收贿史”,其在升任院长之初就已经开始走向了贪腐之路。

王天朝1957年9月出生在云南省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王天朝中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

直到1977年,高考的恢复给王天朝的命运带来了转折点。

对中医十分感兴趣的王天朝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在大学毕业后从医生、主任到副院长再到医院党委书记,一路升迁十分顺利,终于在47岁时成功升任了院长一职。

许是一路升迁太顺利,王院长也因此飘了,放弃了自己曾经对医术的追求转而走向了巨贪之路。

2005年,就在王天朝升任院长不到1年时,王院长就开始在收贿上动起了心思。

彼时医院准备成立一个新的科室,尚未确定科室主任人选。一位黄姓医生就带着一个装着10万现金的小包来到院长办公室毛遂自荐,临走时,人走了,包却没带走。

王院长“见包而知意”,新科室成立后,这位“识时务”的黄医生也果然成了新科室的主任,他升迁的路径也在有心人的宣传下成了医院内人尽皆知的潜规则:要想升迁和调动,就必须给王院长花点钱打点。

尝到了收礼的甜头,王院长开始将手伸向了来钱更快的地方——医疗采购。

由于医院的医疗采购项目利润空间大,医疗设备供应商们都想要挤进医疗系统,手握供应商选择权的王院长就成了供应商们争相贿赂的对象。

比如一位和王天朝有长期合作的医疗器械供应商汪军,就通过向王天朝行贿1100万元,成功挤进了医院的供应商名录。

而为了规避监管手段,王天朝的收贿极为隐蔽。

汪军给王天朝的1100万里,有50万的银行卡,50万的股份和将近1000万的房产。

银行卡是别人的名字,股份是假账户,购房合同也是用了假名。

即使东窗事发,想要彻查也很困难。

3

人心不足蛇吞象。

医疗采购虽然给王天朝带来了不少额外收入,但仍没办法满足王天朝越来越大的胃口。

医院基建项目的开发商成了王天朝更大的“目标”。

2007年,云南省第一医院的住院部就基础改造进行招商,王天朝“小试牛刀”,通过暗箱操作帮助一位地产商和一家装饰公司成功赚了800万的回扣。

通过多批现金收取的方式,王天朝成功在没有引起任何监管惊动的情况下将钱拿到了手。

基建项目“首战告捷”后,摸清了眉目的王天朝开始在基建贪腐之路上“大施拳脚”。

2010年,根据上级规划,第一医院将建立一个家属住宅小区作为职工福利,这个房地产项目预算充沛,周边学校、医院、商超等配套设施齐全,瞬间成为了房地产开发商眼里的“香饽饽”。

不少地产开发商“闻风而动”找上了王天朝,其中仁贤地产更是十分积极,给王天朝开出了100套房和100个车位的天价。

有趣的是,虽然王天朝已经“指定”了任贤地产,但表面上看,任贤地产的确通过正常招标流程顺利中标,完全合法合规。

梳理王天朝在医疗和招标方面的腐败轨迹,王天朝每次都是通过“定制式招投标”的方式招标,根据行贿单位的资质专门进行要求制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内定开发商。

流程上毫无破绽,收取的贿赂更是挂名或假名,王天朝的腐败行为之隐蔽可见一斑。

4

收贿100套房和100个车位,“双百院长”王天朝能够“胆大包天”收取巨额贿赂的背后,是院长们在医院所拥有的高权力优势生态位。

医院作为整个医疗系统中的“消耗大户”,从买地建房,到买设备买药,再到供水供电,在整个流程中都是甲方。

按照正常的医院管理规则,党委负责把方向、做决策;院长负责落实党委决策,进行具体的医疗、科研、行政和教学;委员会负责重大事项的决策和商议;职代会负责重大问题的讨论审核;内部审计和总会计师同样是医院防腐败防风险的重要一环。

然而在实操过程中却并非如此。

不少公立医院的院领导们一方面已深耕医疗领域多年,兼有技术决定权和行政决策权,本身就极具权威和信服力;另一方面,医院领导对下属的绩效待遇评级、工作排班安排、学术任职评价乃至整个职业生涯的发展都有极强的影响力,不少下属甚至本身就是院领导们的“亲传弟子”,师生关系的传承之下,院领导们的权力也就更加集中。

在整个医院的管理系统中,院长在决策过程中话语权极大,且在医院内缺乏相关的约束,腐败的土壤也因此而滋生。

北京中医药大学岐黄法商研究中心主任邓勇教授就曾公开对外表示:“很多医院都是院长一个人拍板说的算,把医院的管理规章制度架空了。下面的人即使按流程走上去,也可能会被一些院长否决掉。”

而在医院外的监管环节,由于医院的财务与医疗专业知识息息相关,监管单位在检查财报时却只能基于账目进出、医保、治疗合理性等角度入手,很难形成有效监管。

“2018年《监察法》将公立医院和企业的管理人员纳入了监察范围以前,不少院长本身就同时在卫健委担任职务。这就像在同一场比赛里,医院院长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外部监管很可能失效。在《监察法》完善之前,当事人想要到卫健委投诉医院腐败时,很可能面临难以立案的情况。”

相关统计显示,院级正副职腐败占公立医院腐败整体逾30%,足见院长书记的权力之大与腐败之众。

内部大权在握,外部监管失衡,巨额利诱之下,院长们很容易成为重点围猎对象,进而“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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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朝的定制招投标式隐蔽腐败只是医疗腐败中的一隅。

在王天朝的定制式招投标以外,规避式委托采购、“供股式”入股分红、“福利式”研讨培训等医疗腐败花样层出不穷。

先说规避式委托采购。

根据医院采购的相关规定,如果采购金额超过一定数额,医院就必须采用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采购。

然而,规避式委托采购却通过限定资质认证、化整为零等方式,将原本应由医院公开招标决定的采购“公权”通过总包和分包的方式转化为第三方采购代理公司的采购“私权”,从而在流程上规避掉违法违纪风险。

比如医院需要采购一个超出非公开招标限额的设备,如果内定的企业没有合适的参数用于在招标过程中定制化,院长们就会考虑通过规避式委托采购的方式,先低价或者免费从药企引入设备规避掉医院的公开招标流程,再通过提高设备相关易耗品售价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相关利润变相转移给行贿了的药企。

而供股式入股分红的模式下,医药企业通过隐形供股的方式和院长们协商达成在医院内将药品和设备们高价出售的协议,院长们则通过假帐户等方式持股医药企业的公司,由此变相获取回扣。

据相关人士表示:“药品耗材的回扣式销售是业内的公开秘密,在各个科室都是屡见不鲜。药品耗材一般会按照计件的方式结算给院长和科室主任,再由对方逐级向下分配,这样整个相关人员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中纪委就曾公开披露,为维持和增加药品和相关耗材的使用量,多家医药公司或代理商均对产品的使用进行了明码标价,以“套”“支”“件”等单位作为回扣标准,部分耗材的回扣比例甚至高达25%。

塌方式腐败之下,同一利益链条的医生们互相包庇,不仅增大了举证检查的难度,也因为大额回扣变相提高了机器和耗材等各项成本。

“一台1500万元进口的直线加速器,医院的购入价却是3520万元,医院院长吃掉了中间的1600万元回扣。”

除了规避式委托采购和供股式入股分红,“福利式”研讨培训也同样是将非法贿赂在流程上“合理化”的一种方式。

医药企业在开展医学交流的学术会议或讲座时,医药代表往往有权向公司申请一笔会议费或者讲座费以支付医生的劳务报酬,而支付给医生的学术会议费往往与医生对医药企业产品的支持力度有关。

微妙的是,医生参加的会议可能并不真实存在。

某药企人士就曾公开对外表示:“会议费、讲座费这种费用都是经过法务检查过从公司账上划出去的,流程上都是合法合规的。虽然参会人数有讲者与听众1:3、1:5的达标标准,但医药代表都有专门用于凑人头的‘凑会专群’,药代们也会互相帮忙参加彼此的学术会议。”

在这条医药企业的利益链上,医药企业们的产品被高价出售,院长们通过或分佣或回扣或收贿的层层掩盖赚得盆满钵满,医生们也通过或逐级分成或学术会议费的方式获得了报酬,除了终端消费的患者,都是赢家。

6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伴随着医疗反腐风暴在全国席卷,院长书记们的花样也纷纷暴露于人前。

四川省资阳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刘院长,通过量身定制药品及耗材的招标标准的方式,成功将符合要求的200余家供应商压缩到与其有相关利益关系的7家,更是指挥这些供应商先后多次改变名称以躲避监管。

在收取好处费时,为掩人耳目,更是以出具借条的方式企图规避监管制裁。

云南省楚雄州中医医院党委书记兼院长杨本雷,让女儿和男友出面收受贿赂,将巨额现金藏在京郊的大酒缸内以逃脱账款流水的监控,有趣的是,打开后酒罐后现金都已经发霉难以再使用。

虽然花样百出的医疗腐败手段十分隐蔽,但是随着医院反腐的逐步落实,医药领域的反腐败已然逐步驶入深水区。

早在1月初,国家药监局就明确在会议中提出要加强对“一把手”们的监督,对腐败零容忍,并建立了医药价格和招采信用评价制度以监控垄断扣销、回扣售药等现象,并对评定的失信企业进行了通报,20余省的纪监委随后更是就医疗反腐问题进行发声。

1月份,江西吉安市永新县人民医院院长、党委书记兼卫健委党工委委员马友军,赣南医学院第三医院院长廖敏,四川宜宾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谢明均及副院长杨利,资阳人民医院副院长卿松等7名院长落马,打响了今年医疗反腐的第一枪。

到了2月份,医疗反腐力度更是继续加码,28天内共查处贵州、湖南、广东、山东、辽宁等地的31位院长。

医疗系统滋生腐败的背后,是院长与党委书记之间权力制衡系统的失衡。

从医院院长到科主任,再到医药代表和供应商,当整个医疗系统都或主动或被动地上了“贼船”,互相勾结包庇之下,医疗领域的反腐也就愈发“难上加难”。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伴随着制度的完善与反腐力度的加大,院长们能够一手遮天的医疗时代,终将成为过去时了。

参考资料:

1. 新浪网:医药反腐持续深入:被查书记院长升至176位 又有多名医保局长落马

2. 界面新闻:医疗反腐风暴|医院院长和书记频频落马背后:“关键少数”如何成为腐败主线?

3 澎湃网:“院长、主任说了算”,业内人士揭隐蔽医药腐败

4. 网易财经:比《狂飙》更触目惊心,中纪委发文揪出医疗腐败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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