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坦之,字文度;郗超,小字嘉宾,在弱冠之年,二人齐名,时人为之语曰:“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然而并负盛名的两人并没有携手并进,他们中的一人支持权臣篡位,另一人则始终维护晋室,一个甘当乱臣贼子的爪牙,另一个临终前还在忧国家之事,王坦之和郗超是如何走向对立面的呢?
高门子弟,权臣府掾
王坦之和郗超的前半生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两人都出身于名门世族,他们的祖父、父亲皆是东晋高官重臣,王坦之的父亲王述累迁尚书令,祖父王承官拜东海太守,是东晋初年第一名士。郗超之父郗愔任会稽内史,祖父郗鉴累官司空、太尉,曾一度挽救东晋。
同时,王坦之和郗超都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有旷世之才而享誉士林,因此并负盛名,两人的履历也十分一致,都是在权臣司马昱、桓温得势时被征辟为府掾。从咸康六年(340年),会稽王司马昱入朝主政,到永和四年(348年),桓温进位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两人都一同为权臣出谋划策。
直到太和三年(368年),王坦之因父亲王述病逝离职守孝,两人竟做了快三十年的同事。然而当王坦之复出后,两人从同事的关系一下子转为敌对,原因则是曾经鲜衣怒马,许诺共同匡扶国家的俊才们不再理念相合,有的人依旧心存晋室,而有的人想改立新天。
门阀政治,各从其志
晋元帝司马睿南渡后,东晋日渐偏安,权臣想借“北伐”的名义夺权,东晋皇帝们只得重用一批又一批士族维持自己的皇位,加上北方胡人武功颇盛,难以制服,内部争斗不断,外部异族剽悍野蛮,北伐可谓是难上加难。
掌权之后的司马昱哪怕重用完全不会打仗的殷浩北伐,也不愿相信桓温不会反叛,比起东晋皇室的软弱,颇有战功、有宁济海内之志的桓温,让郗超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忠心追随桓温,成为桓温的谋主,两人后来共同谋划叛逆之事,连忠于晋室的郗超之父郗愔都不知道。
东晋是门阀政治发展的鼎盛时期,是皇室和强大士族相互妥协达成的产物,由宗室、外戚和门阀大族王、谢、庾、桓先后共同支配着王朝政局,其中经久不衰的便是“王与马,共天下”的东晋皇室和王氏了。王坦之身为王氏成员之一,是必定会支持司马皇室的。
狼子野心,狼狈为奸
“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和偏安一隅,醉生梦死的东晋朝廷相比,励志北伐收复失地的庾翼和桓温仿佛是“异类”,两人相引为知己,共同发誓安定天下。
庾翼向晋成帝推举桓温,桓温确实迎娶了南康长公主为妻,并为东晋立下赫赫战功。但当桓温完成庾翼遗愿,平定蜀地后,声名大振的他,得到的不仅仅是赞颂,还有朝廷深深的忌惮。就在这时,郗超和王坦之又一同进入桓温幕府,成为桓温的左膀右臂。
桓温为人豪爽,风度不凡,同时他也是个心高气傲又野心勃勃之人,很少推崇他人,但在与郗超交谈过后,很显然,郗超更对桓温的胃口,毕竟他是敢建议桓温废黜皇帝的人,而桓温也有废晋自立的野心,“常谓不能测,遂倾意礼待”。
桓温的礼遇令郗超动容,以至于在得知手握徐兖二州的父亲郗愔写信给桓温,相邀一同北上讨伐前燕时,郗超直接把信撕了,又伪造了一封信,“自陈老病,甚不堪人间,乞闲地自养”,帮助桓温吞并了郗愔的军队和徐兖二州。
不相为谋,壮志未酬
桓温北伐,不仅志在收复失地,更重要的是能够挟大胜之威行废立之事,然而他因为执意建功,不听郗超之言,导致大败,威望顿减。不得已,郗超只能劝其“另辟蹊径”:“若不能行废立大事、为伊霍之举者,不足镇压四海”。于是桓温废黜了皇帝司马奕,后者也是东晋唯一一位在位期间被废的皇帝。
“遂定废立,超始谋也”,于是桓温投桃报李,任命郗超为中书侍郎,坐镇朝廷,两人一唱一和,使得百官皆畏,就连谢安、王坦之都不得不低下头颅,被桓温立为皇帝的司马昱更是终日惶惶,深怕哪天被昔日对手看不顺眼给一刀了结。
不出两年,司马昱就病重了,急召桓温回朝,甚至在遗诏写下“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相当于明示桓温可以取代晋室了。时任侍中的王坦之在见到这封诏书后怒不可遏,当着司马昱面撕毁,并劝谏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没有给桓温废晋自立的机会。
眼见自己时日无多,桓温一直逼迫朝廷加其九锡之礼,但都被王坦之拖延,直到桓温身死,东晋政权才转危为安,王坦之因此成为国之重臣,升为北中郎将、领徐兖二州刺史、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外镇广陵。而郗超则不满谢安能够掌权,屡次不接受朝廷征辟。最终,两人都未能挺到知天命之年便先后病逝。
东晋政权把持在世家门阀手中,朝堂晦暗诡谲,暗流涌动,郗超自以为跟对了人,但桓温并不见得比苻坚、刘裕更胜一筹;王坦之保住了司马氏的皇位,但他也不一定是出于公心和忠义。不过郗超机关算尽,未能助力桓温登顶至尊,王坦之引而不发,关键时刻力压权臣,交锋之精彩,共同上演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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