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早就提倡素质教育,并进行了十多年的新课程改革,其理念不可谓不现代,但一旦进入教学实践,就会发现如今依然是应试教育的天下。
客观地说,应试教育的问题,并非仅仅是哪一方的过错,而是整个教育生态恶化的表现,它造成的恶果,是学校、教师、学生和教育的全盘异化,与马克思主义追求的人的全面发展完全背道而驰。
应试高压之下,首先是学校教育的异化。不管专家学者和校领导在台上如何大讲特讲课程改革,但背后“扎扎实实”的应试教育之风依然丝毫没有改善,而且愈演愈烈。
校领导们开会一再强调学生安全、心理健康的重要,仿佛这是教师最重大的职责。但领导台上一讲完,下来还是应试教育那一套。
老师们走进教室,该逼学生背书、刷题,还是一点不少地逼。不少老师恨不得学生将全副精力都用在自己的学科上。为了自己的学科搞出点成绩,不少老师想的不是高效教学,不是提高学生的学科兴趣,而是不停地压榨学生的课余时间。别说学生30分钟的大课间会被压榨,就是课间10分钟,有的教师也要叫一堆学生来办公室,又是软磨又是硬泡,丝毫不顾及学生的休息时间。
讽刺的是,这些无限压榨学生课余时间的老师,还被学校奉为爱岗敬业的标杆。从学校角度出发倒也不难理解,因为成绩大于天嘛,老师压榨学生,成绩才起得来;学生成绩起来了,学校的教学成果才好看;学校的考试成绩好看了,在家长和社会上的口碑就起来了。这样,学校生源就来了。生源既来,财源也就跟着滚滚而来。
这样,学校也好,教师也好,多不过是为谋一己之私而已。特别虚伪之处在于,学校也好,教师也好,私底下都清楚这是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但台上他们却是一副大公无私的面孔。
台上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学生和家长,台下算计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部分家长因为无知、愚昧、自私和短见被骗也就罢了,但学生可是无辜的啊。而偏偏是无辜的学生,被骗最多。学生在家被家长哄骗就算了,到了学校,又天天喝毒鸡汤——
生时何必就睡,死后自会长眠
熬一个春夏秋冬,享一生荣华富贵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有来路没退路,有退路是绝路……
这些雷人语录流行的背后,无不弥漫着一种可怕的恐惧感。人们美其名曰“正能量”,却无一不以虚幻的未来透支当下的朝气。中学生确实是中国最正能量最充满希望的群体,等他们告别高中,就会渐渐从希望的顶峰滑落。等他们走出校园,就会发现原来那些口口声声喊着正能量的,却不乏厚颜无耻之徒。
学校、教师和学生的异化,更深层的则是教育的异化,而教育的异化,本质又是整个社会的异化。正是病态的社会造就了病态的教育。
教育本身是一种育人的艺术和事业,其活动本就是复杂的。但是应试教育关注的不是复杂立体的人,而是为了考核的便利,无限地将教育简化。许多浸淫应试教育多年的老师,也已经被应试教育同化。他们不仅看不到应试教育的危害,还以为应试教育乃教育的不二法门。还有些教师,在应试教育的大餐里吃得津津有味,其吃相之难看,外星人看了恐怕也会诧异:世间竟有此等人民教师?
诚然,应试教育的问题,单单归咎于某一方不公平,要说主要责任,则非整个教育制度莫属。我们的教育制度有许多自相矛盾的东西,这种内在矛盾极大阻碍了教育的现代化转型。
比如一边是誓要打破唯分数论的新课程改革,一边又继续以成绩作为考核目标,这样如何能去得应试教育之弊呢?我们甚至不禁要问:新课程改革,到底是装装样子、做个秀、走过场,还是真的动真格改?既然真要改,就必须改变应试的标准,降低笔试的重要性,在升学考试中切实推行多元化评价标准,尽可能满足各类人才发展的需要。
革除应试教育之弊必然会触动与之相关的利益集团,但如果不整治这些利益集团,则任何的课程改革,都不过是隔靴搔痒。
从更深的层面说,要改变应试教育,必须给予各类职业相应的保障。脑力劳动事实上的优越性固然难去,但体力劳动者的权益更应该特别保障。当大家不觉得上好大学才能找到能赚钱或体面的工作时,应试教育也就没有生存的土壤了。
应让整个社会意识到,学校教育的作用是极有限的,切不可对一种组织化的教育抱太大希望。而同时应在全社会推行终身教育的理念,在此国家的职责不仅是倡导,而且应该加强教育资源的建设,让每个愿意学习、需要学习的人,不管他是孩子还是成人,乃至老年人,都能够获得极便利又极实惠的学习资源。
不管怎样,若真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和人民的福祉,那就让应试教育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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