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 AI财经社 董雨晴
编辑 / © 王晓玲
至少在张小龙看来，2019年1月9日和这一天召开的微信公开课，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为了能最大程度的“拖堂”，张小龙特意将演讲的时间段从以往的白天推到了夜晚。1月9日晚，他把演讲拖成四个小时，对外界阐述了他的产品观，还有微信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夜逐渐深了，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铺垫、叙述、设问、解答，张小龙在演讲中途多次出现长达数秒的停顿。台下听众在跟着他思索的同时，也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已经临近午夜了，张小龙准备讲到什么时候？
事后有人统计，4小时演讲里，张小龙说了114次用户，105次朋友，4次底线，16次原则，绝口不提流量、商业模式、打法等一切互联网热词，尽管他和他创造的微信一直处在互联网热潮中心。
这与张小龙和微信的“原动力”有关——坚持做一个好的，与时俱进的工具。除此之外，那就是尽可能地让创造者体现价值。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至少在过去8年间，微信可以说是很好的秉持了这个产品哲学。之所以能够守住这份底线，正如演讲的一开始张小龙所说的，“我一直把自己当作产品经理而非职业管理者看待”，也是因为如此，在那场浩荡的组织架构调整中，微信才会顺理成章地隐匿存在感。
在这场“超长待机”的演讲里，对于今年公开课最重要的课题小程序，张小龙只用了很少的篇幅，而且也仅仅是围绕着产品和服务层面。
他更多的是在回忆微信的历史，以阐述自己的产品理念。巨头之间的小程序平台竞争，短时间内还分不出胜负，未来取决于生态能否健康发展。或者说，对于一个拥有十亿用户的超级平台，最终的成败只在当下掌舵者的一念之间。
这也是腾讯转型的胜负手。2018年9月，腾讯迎来史上第三次重大战略升级和架构调整，全面开启产业互联网时代。而小程序正是马化腾口中“连接产业互联网的利器”。
然而，在四个小时的演讲中，张小龙甚至没有提及“产业互联网”。
01
小程序不是投机者的风口
如果问2019年什么才是微信团队的工作重点，小程序是不容质疑的选项。
在2018年11月的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小程序刚刚获得了世界互联网领先科技成果奖。马化腾在上台领奖时说道，“小程序是中国IT行业里，一个真正能够影响到普通程序员的创新成果”，有超过150万的开发者进入了这个生态，在2017年带动了104万的就业。更重要的是，它把“跨系统开发”这个世界难题，给出了中国的解决方案。
对于这些意义和成绩，张小龙只字未提，他的态度是，对于小程序，微信的决心很大，但不着急一下子做成。因为它是一个生态，不是一个单纯的2C功能，需要时间，但微信有耐心。
张小龙还是透露了一些他对小程序的期待，小程序面世打破了微信的规矩，从“先做后说”变成了“先说后做”。张小龙对此解释道，是为了给自己和团队压力，他说，小程序是他个人职业生涯里最大的一个挑战。
小程序对于张小龙或者说微信未来的挑战，体现在当天上午，在大会主论坛的议程中，小程序有着极强的存在感。
2019微信公开课，第一天主论坛上，演讲人微信开放平台基础部助理总经理杜嘉辉开口先说的是，“小程序生态是健康的，而且还会越来越好”。之后，“生态健康和越来越好”贯穿了整个开场演讲。
实际上，对于许多人来说，小程序好与不好的标准都还没建立起来。一位开发者打趣道，“越是说好，可能做得越不好”。
2018年下半年，资本对于小程序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从年初主流资本集中入场，系统性投资小程序，到下半年质疑四起。而与此同时，包括百度、阿里、今日头条在内的巨头纷纷推出自己的小程序。
超级平台之间的小程序之争，不可能在2019年决出胜负。甚至眼下的数据，也没有绝对的参考意义，对于大多数看好小程序前景的人，无论是入场的开发者还是产业链上的企业，对每一个超级平台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数字还不是平台当下最大的焦虑，更重要的是小程序生态是否健康。
2018年初，风口大师朱啸虎，以一句“微信小程序的流量红利期就在2018年，如果创业者抓不住，这个机会就和你没关系了”，开启资本对小程序赛道的疯狂掠夺，为了表现亮眼，创业者们无所不用，各种诱导分享机制，甚至是抄袭、低俗元素涌现。
当人们的手机屏幕中开始频繁出现拼多多砍价和小游戏点击复活的链接时。小程序已经掉进了流量陷阱，甚至现在也还有很多人为着流量变现的目的而来。一位从事小程序营销业务的工作人员告诉AI财经社，“大家来小程序看看，无非是想知道能不能赚一笔快钱”。
张小龙说，“公众号不是给自媒体准备的”，很显然，小程序也不是给投机者准备的。早在公众号时期，第一波进入者滥用流量红利，微信清楚的了解这样的人对用户是没有价值的。
今天的小程序还不能说特别成功，但它正在逐步完善中。对于入场巨头来说，每个平台都有自己的问题，但流量黑洞是微信小程序的独有陷阱，毕竟这是一款拥有十亿用户的超级社交应用。
“拼团裂变和小游戏这类产品机制是微信的优势，但滥用之后也把小程序拽入了流量黑洞中”，一位从事小程序开发的技术人员告诉AI财经社，“微信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有意的往回拉，所以今年提出对优质小程序的流量扶持，但这又跟微信最初提出的去中心化产品理念矛盾”。
02
站在鸡蛋一边
如果说拼团裂变小游戏是“滥用流量红利”之源，那么这个魔盒可以说是由微信团队亲手打开的。
2017年1月9日，小程序上线。如张小龙所说，发布过程是微信少有的张扬，在一场浩大的上线仪式后，小程序的第一年不温不火，距离张小龙所设想的改变各行各业的目标相当遥远。
一年中，在开放个人注册、第三方平台、葵花码、附近功能、聊天窗口列表等能力的同时，小游戏也在酝酿之中。
2017年12月28日，微信开放了小游戏，同时重点推荐了小游戏“跳一跳”。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1月，跳一跳已经积累了3.1亿玩家，有史以来单款游戏用户规模达到的最大水平。
2018微信公开课上，张小龙现场大秀拿下6000高分的小游戏跳一跳。这款“特别简单的游戏”，让小程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全民应用。尽管此后发展势态有些跑偏，但不能否认正是小游戏成为小程序的关注度救星。
而微信团队也及时意识到流量小游戏的问题。 “这也就是为什么下半年都在调整规则，上半年都是在做能力，所以微信也是在做自我纠偏，最后又回到了流量干预上了”，前述人士补充道。
今年的公开课开场，最重要的课题就是，“什么是好的小程序”。
“一款好的小程序，往往是能满足用户场景，解决实际问题，为用户提供真实的价值的”，讲师所举的三个案例，分别是广场舞，班级管理和社区小店，之所以好，是因为分别满足了让喜欢跳广场舞的中老年人无需下载其他应用，就能便捷地和朋友沟通交流，帮助老师一键发布公告、信息，同时帮助家长和学生能更好地管理时间安排学习，让用户足不出户就买到必需食材或调味品，商品在极短的时间可以送到家门口。
而关键是，为了帮助用户找到优质小程序，微信将会上线小程序满意度体系，通过收集用户使用该小程序的满意度，提升用户对小程序优劣的判断，同时也将推动开发者开发出更优质的小程序。“我们在尝试探索优质小程序计划，希望通过平台指标（性能、满意度、用户使用情况、违规情况等）引导开发者开发出更好的小程序。”
一位小程序开发者指出，这是一种变相的流量分发。
在外界看来，小程序就像一个矛盾的共同体。当全中国的程序员都在考虑如何让用户在自己设计的产品上停留更多时间时，张小龙却在一开始就介绍到，小程序的目标是“让用户用完即走”，没有入口。
也许正是因此，2019年小程序的发展重点除了继续赋能开发者，还增加了流量扶持以激励优质开发者。对此，张小龙形象的称之为：在墙和鸡蛋面前，微信会永远站在鸡蛋一边，“如果你做大了，微信会限制你，如果你刚起步，微信会扶持你”。
为了让 “好的小程序”被更多用户发现，未来微信还会开放新的发现方式，从原有的使用入口转变到发现入口，很有可能会在微信发现一级界面上直接展示优秀的小程序。
或者是提供新的搜索方式，从账号搜索到内容搜索，这意味着，采用模糊搜索的方式，即便是非头部品牌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曝光，且微信不会像百度那样进行竞价排行，毕竟，“把产品当产品看待，把用户当用户看待”是微信坚持要守住的底线。
03
小程序和产业互联网
张小龙演讲后，有一篇刷屏报道是他四个小时中没有提到什么。其实，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词没有被列入其中，那就是产业互联网。
而在两个月前的乌镇互联网大会上，马化腾在演讲中说，“创业20年以来，我和我的同事们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连接’。我们过去连接了亿万的人和人之间的连接，我们现在连接人和服务，我们未来还希望连接人和各个产业。从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随着产业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我们也在‘连接产业’上寻求突破，而小程序就是连接产业互联网的‘利器’。”
外界普遍的印象是，腾讯的2B能力相对来说较为薄弱，无论是物流、零售还是金融服务方面。“其实大部分企业跟阿里和腾讯沟通时，都是非常清楚这二者的能力的，阿里有菜鸟、有蚂蚁金服，在后端服务上可以做的更深，腾讯有微信，在社交裂变和流量上有充分的优势。”一位小程序员告诉AI财经社。
在腾讯产业互联网的战略转型之役中，2B与2C的能力缺一不可，甚至可以用C端能力弥补B端的不足。正如CSIG的掌舵人汤道生在南京合作伙伴大会上所讲的，产业互联网不仅是2B、2G的，归根结底是要服务用户，也是2C的。腾讯将用C2B的方式，服务产业，也服务于人。马化腾更是直言，“可以说，C2B是腾讯进入产业互联网的优势所在”。
相信在中国互联网领域，微信对于用户需求的理解称得上数一数二，而小程序也的确适合成为C2B的桥梁。
张小龙对于小程序未来的理解，看来也正是如此。在他的演讲中，虽然没有出现产业互联网，但却有多次提到“线下”。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两种话语体系？
也许一个理由是微信在腾讯调整架构后，仍然是一个独立事业群，而开拓腾讯产业互联网市场的重任是由以腾讯云为核心的CSIG事业群承担。如果小程序要成为产业互联网上重要的一环，就需要跨部门协同。而众所周知，这在腾讯内部沟通成本不低。
腾讯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在本月4日，腾讯正式成立了技术委员会，腾讯高级执行副总裁、技术工程事业群总裁卢山和腾讯高级执行副总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总裁汤道生两名腾讯总办成员牵头，几大事业群的技术负责人悉数进入技术委员会决策圈。
一个重要的信息是，这个技术委员会高于各大事业群，相当于腾讯的技术中台，由五部分组成：决策委员会、执行委员会、PMO（project manager organization）小组、开源协同项目组以及自研上云项目组。除了几位腾讯高级管理层之外，具体到各产品线的技术负责人也会在技术委员会之中分担不同角色。
04
把优势建立在不变的事情上
根据微信方面公布的数据，2018年，随着小程序能力的不断完善，其活跃用户数已经突破了2亿，覆盖了200+行业，交易金额增长超过6倍，服务1000亿+人次……凭借微信出色的社交能力，小程序在线上平台迅速发酵。
高速发展也给微信带来了压力，随着传统游戏业务收入增长放缓问题的愈发突显，必然需要一个更有看头的部分补齐这个收益缺失，小游戏可以算是为数不多的拥有这个能力的选择。
根据微信游戏产品总监孙春光公布的小游戏的最新数据，微信小游戏的月活跃用户数已经到了4亿、诞生了10款安卓内购月流水超千万的小游戏、11款广告月流水过千万的小游戏。通过与开发者分成的模式，小游戏给微信带来了亮眼的收益。
但选择也随之而来，无论是小游戏，还是更大的类目小程序，把收益做好看，强振腾讯的股价不是难事，难点在于，什么才是微信和腾讯最重要的事？
对于只有两岁的小程序而言，这可能是个回答不了的问题。“小程序太年轻了，才两年时间，无论是腾讯还是阿里，无非是先抢夺住那些大的、头部的品牌、商户们，以此来跑通模式，以零售为例，现在大家真的跑通了的可能也就是扫码购。”一位开发者说。
而好的迹象是，两大巨头分别都占据了二百余个细分行业，这意味着商业社会对小程序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就跟公众号一样，大家在抢地盘，这也是为什么下面会有很多支付宝小程序培训、微信小程序培训，基础教育已经完成了，大家就会涌进来，但是模式成型还需要时间。”前述开发者表示。
眼下的难点在于如何深入产业链，为行业提供价值，“再小的商户，也有自己的个性化诉求，很难有一套模板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他们提出的要求，甚至和我们擅长的互联网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一位开发者说。这也意味着，小程序的线下战役将是漫长的。
如果说小程序是未来互联网的终极形式，那它本身应该如何进化？答案不着急出现，或许就如张小龙很喜欢的那句电影台词一般，“万物之中，希望至美”。在这个过程中，张小龙显然希望能够将优势建立在不变的事物上，也就是他用四个小时讲述的理念：遵循一种好的设计原则和好的产品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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