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成名”，快手CEO宿华的歪路子

曾经面对“底层物语”，宿华可以在接受《GQ》主笔何瑫采访的时候说：其实到今天为止，中国一线城市人口占比只有7%左右，另外93%的人都生活在非一线城市。真实的世界其实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组成的，不完全是在座的各位这样子，相对光鲜的。

宿华到底是一个有底层关怀的理想主义者。快手，记录世界，记录你。

文 | 不狗

编辑  | 白白

一些和宿华熟悉的媒体人常用“湖南伢子”的昵称称呼他，大概这些人都听过宿华为嗦一碗米粉离开谷歌、百度的故事。

据说，2016年6月，一篇剖析快手“种种乱象”文章刷屏，蛰伏3年的快手被推上舆论高潮，作为快手CEO，宿华的第一反应是跑到公司对面的华清嘉园，在那家固定的米粉店，痛快地吃了一碗米粉压压惊。

快手的“low”和它的火爆至此形影不离。

而现在，一哥估计，想蹲点宿华的人可以去这家米粉店等待了。快手又摊上事儿了，这次直接被央视点名。

近日，因快手上大批量出现“未成年妈妈”被央视点名，而早已在去年就多次被多家媒体爆料的现象，时隔一年再次被央视点名，紧急公告还被白岩松怒怼，吓得宿华在快手APP上挂了道歉信……

“（快手）社区运行用到的算法是有价值观的，因为算法的背后是人，算法的价值观就是人的价值观，算法的缺陷是价值观上的缺陷。”

自2011年成立至今，之前宿华忙碌着解释快手为什么“low”，而现在看来，他的辩解还会持续下去。

被14岁孕妇“扼住咽喉”

早在2016年，就有豆瓣网友晒贴询问快手上“小妈妈”的现象，该贴上大量视频截图中，其中有一张显示标签为“16岁要做妈妈”的视频当时被推上了主页。

随后，2017年10月，微博大V“传媒老王”再次发声：“竟然在快手上看到了14岁的女孩发的怀孕视频，吓了一跳，随便看了下评论搜了下，00后当妈的视频简直随处可见，快手已经掀起‘00后宝妈流’吗？真震惊了。”

直到今年3月31日，央视“未成年妈妈”新闻专题曝出后，快手才猝不及防地回应。

快手4月1日在官方微博回应：

“我们注意到有媒体报道，快手平台上存在低龄妈妈的视频内容，其中一些存在炒作倾向，造成了不良社会影响……查删了数百个以低龄怀孕进行炒作的视频……关闭关联推荐功能……”

但对于一系列措辞，央视知名记者白岩松并不买账，在4月2日的《新闻1+1》中上演了这样几段话：

“我们注意到有媒体报道”，媒体不报道，你们就不知道了吗？

“部分用户在炒作”，谁在炒作？是发布者在炒作？平台有助推吗？

“我们第一时间查封了数百个视频”，哟！还不少！

“对个别性质恶劣的账号直接封号”，原来干嘛去了

“（我们将）关闭关联推荐功能”，您之前可是开放的哟！

面对权威媒体的咄咄逼人，4月3日凌晨5点，宿华将自书的致歉信《接受批评，重整前行》挂在快手官方的各个社交渠道中。在快手APP热门栏推荐位赫然显现出八个大字：接受批评，重整前行。

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宿华承认快手的“low”是错误的。

靠快手改变命运的草根

快手一直都被困在“low”的桎梏中，而它也是因此被大众所熟知的。

2016年6月9日，《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在网络上刷屏，该文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从二人转、荤段子、残酷杂耍等方方面面剖析快手的种种乱象，认为快手低俗、简陋、粗糙，并给快手打上“牛鬼蛇神”和乡村残酷物语的标签。

自此，“双击666”、“老铁”、“没毛病”红极一时，“低俗”的快手也迅速登上各大热门话题的榜首。

看到那篇文章时，快手CEO宿华正在北京五道口的办公室敲代码。那是快手遇到的第一次公关危机，宿华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公关删文章，而是赶紧跑到机房查看后台数据，他吃惊地发现用户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出现井喷。

“一夜之间粉丝增长30%！”实际上，也正是这篇文章，很多中关村的白领才知道快手。

接下来就很有意思了，不玩快手的人都在鄙视快手很“low”，但又忍不住被他所掀起的风暴所吸引。毫无疑问，快手具备足够的眼球价值。

很多人怀疑，《残酷底层物语》是快手的营销，对此技术宅出生的宿华有些无奈，他曾向媒体发表过看法：“敢情埋头苦干3年，还不如自媒体一篇文章功劳大。”无奈之下，宿华跑到对面的华清嘉园，在那家固定的米粉店，痛快地吃了一碗米粉压压惊。

宿华不擅长解释，或许他觉得没有必要解释，而一向低调不露面的他也没机会解释。一位跑相关领域的记者跟一哥表示：“早前快手的媒介发声几乎是没有的，外界能和它沟通的渠道只有媒介邮件一个，而往往等来的都是谢绝采访的回复。”

听说他羡慕马云花里胡哨的口才，但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曾经几次公开演讲，还要看着手机，每次下了台就开始后悔自责——看来不出来是对的。

快手是技术团队，而掌舵人宿华则是技术宅中的扛巴子。

他的社交圈很窄，前18 年在一个叫永顺县的地方待着，做过最惊心动魄的一件事是上高中时，因为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美轰炸，专门跑到周鸿祎的网站 3721 上请愿。

再后来跑到北京读书创业，从清华科技园到西二旗到华清嘉园，中途去硅谷总部待了半年，感觉没劲又跑回来了。兜兜转转，宿华在五道口方圆 200 米住了 15 年。

让他开始面向公众说话的转折点是2017年3月拿到腾讯融资之后。相比于一年前拿到百度融资那会儿，面对新的形势，宿华有必要出来说话了，而他说得最多的是解释“为什么老有人说快手low”。

宿华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快手通过算法推荐，为用户推荐适合的内容。他经常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做案例，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出现在他的关注列表中，他回忆起那些击中他的瞬间：一个华北地带的农民赶上丰收，站在自家大片大片麦地里乐坏了；还有一个警察，他在外面执勤，抓小偷，被人家划了一刀，然后他妻子给他包扎……

每次与那些新认识的朋友谈及快手时，他总是不遗余力地为之辩护，但在精英人群中，还是不理解快手的人居多。

一名时尚女性回忆见面过程，宿华不断滑动手机界面，展示实时出现的视频，重复地说着，“怎么low了？怎么low了？”语气像个委屈而朴实的小学生。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拿着塑料盆给老婆洗脚，“这个多好啊！”他由衷地赞美。接着，是一个自拍的少女，“她难道不美吗？”他问道。

“她的妆太浓了。”和时尚女性谈审美，他没有得到附和的回答。这也是大多数白领们对宿华审美的态度，也是对快手的态度。

在大多数“慕名”打开快手的人眼中，这里充满炸裂的惊奇与节节攀升的自我：

一个女人大口大口吃掉宣称的生大肠；一个男人一锤一锤砸烂电视、洗衣机与报废的卡车；纹身的少年们赤裸上身喷吐烟圈，对着镜头露出迷人的微笑；一个小伙子只用十几秒钟就能喝掉两瓶啤酒，这是他每天表演的固定节目……

他们大多是三四线城市的青年，呐喊着“改变命运的时候到了！”但这样改变命运的方式，近来被渲染成“傻子”。

快手“脱土”

但永远的草根不是宿华想要的。快手近几年为了提升形象，也砸了不少钱。

前有赞助《奔跑吧兄弟》，露脸《快乐大本营》、《天天向上》，今年又要赞助《吐槽大会》、《三个院子》、《声临其境》，还要算上春节其间在280多趟高铁上发布广告，都是为了在不同用户群体中扩散影响力，改变在人们脑海中顽固的“草根”印象。

当然，快手“脱土”也和它自身在商业上的局限有关。由于用户划分明显集中在三四线城市，快手真正的商业盈利空间很小。为此提升形象、进军城市对它来说时不我待。

但是，成就宿华和快手的是“草根”，而宿华身上的草根气质也带到了快手，二者相互影响深入骨髓。

据说，宿华从小就聪颖过人，7个月开始咿咿呀呀学语，3岁已经能够完整诵木兰诗。那时候他天天饿得狼哇直叫，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吃上5块钱的羊肉串。

穷人家的孩子志气大。宿华自从上小学就从来没有在学习上掉过队，尤其进入高中后，数理化成绩更是一枝独秀，2000年更是以超出一本线100多分的高分考入清华软件学院。

清华所在的五道口位于四环外，周围都是稻田，寒来暑往，宿华上完4年本科，3年研究生，继续在清华读博士，一晃就是10年。

很快，改变宿华的一件事情发生了，原本清华五道口附近的房子从每平米1450元一口气涨到10万，10年翻了10倍。

宿华郁闷得不行，原本想靠在中关村一些软件公司兼职写代码攒的5万多买房，但到了2010年，只能到燕郊买个卫生间！

于是，为了赚钱，他先后多次创业，和百度、阿里打过交道，甚至还拒绝过谷歌的橄榄枝。

最终，在2013年，和快手GIF（后改名“快手”）创始人程一笑一拍即合，开启了和快手7年的旅程。

快手起步很早，但到2016年“一黑成名”之前，大家都对它鲜有了解。而这期间很多短视频大佬诞生了：

2013年，微视入局，2014年，美图秀秀入局，2015年小咖秀入局，2016年11月，一下科技旗下的秒拍、小咖秀、一直播更是宣布完成E轮5亿美元的融资。

其实，快手这期间也并没有闲着，2013年4月-2017年3月保持着一年一次融资的频率，其中DCM、红杉资本、百度、腾讯都出手不菲。

“青少年到了15-17岁，就开始用QQ，而到了18岁就用微信，培养社区和社交习惯，必须从13岁抓起，否则一点机会都没有。”从根源上干倒QQ，这个小目标是吸引了资本涌入快手最大诱因。

一步步成长过来，快手走歪了。

在宿华的致歉信中，他把快手比作自己的孩子，同时也坦言这个小孩没有按照他们所期望地那样“出人头地”：我们做得不好，社区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社区运行用到的算法是有价值观的，因为算法的背后是人，算法的价值观就是人的价值观，算法的缺陷是价值观上的缺陷。

快手的价值观有缺陷，这对于宿华来说是个很难承受的事实。

记得他曾经这样比喻自己在快手这条路上的心得：“当我骑自行车时，别人说路途太远，根本不可能到达目的地，我没理，半道上我换成小轿车;当我开小轿车时，别人说，小伙子，再往前开就是悬崖峭壁，没路了，我没理，继续往前开，开到悬崖峭壁我换飞机了，结果我到了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到悬崖边上了，飞机却不在。宿华傻眼了……

实际上，快手很像宿华，简单、直白且成功。此前有消息称，快手正在筹备赴港上市，估值已经突破180亿美元，注册用户达到7亿，日活用户1亿。而今年36岁的宿华，已经跻身80后优秀企业家之列。

但在继续优秀的路上，宿华和快手都还有需要完善地地方。比如快手的价值算法以及宿华和白领的沟通之道。

有人说，湖南视频业有三杰：奉佑生、阳陆育、宿华。一个开启了移动直播新纪元，一个则音乐短视频的鼻祖，还有一个则是短视频领域的一座旁人无法逾越的大山。而在2016年之前，互联网湘军英雄册上早已有张小龙、姚劲波、唐岩等人。

毋庸置疑，后生可畏，宿华等人已在一年时间内成为风尖浪口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