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站在老屋门口,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197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东北的积雪刚化,我就接到了可以回家探亲的消息。
记得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家里的事。
四年,整整四年没回家了,不知道爹的腰伤好了没有,娘的身子骨还撑得住不,妹妹小芳的学习怎么样了。
想起四年前离家的场景,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懵懵懂懂地就穿上了军装。
咱们村是出了名的穷,住的都是土坯房,下雨天到处漏水,家家户户都过得紧巴巴的。
我家更不好,爹是拖拉机手,干活太拼命,腰都伤了,可还是咬牙坚持。
娘在生产队干活,每天天不亮就出工,天黑透了才回来,手上的茧子厚得都裂开了。
妹妹小芳那会儿刚上初中,成绩特别好,可是学费总是发愁。
就因为这个,我才决定去当兵,想着既能减轻家里负担,又能给妹妹攒点学费。
刚到部队那会儿,可真是不适应,啥都不会,连军姿都站不好。
好在遇到了张大力排长,他看我憨厚老实,就特别照顾我。
晚上训练的时候,他总是多带着我练一会儿,教我摆正枪械,纠正动作要领。
李根生班长也待我如亲弟弟,看我想家的时候就讲笑话逗我开心。
王明亮是我最好的战友,他家是江南人,说话软绵绵的,可人特别热心。
每次他值夜班,都主动跟我换,说我个子高,站岗容易被风吹着。
老李家境还不错,每次探亲回来都给我带家乡特产,说是让我也尝尝外面的味道。
就这样,战友们的情谊慢慢填补了我思乡的愁绪。
可是去年冬天,接到妹妹的信,说爹从拖拉机上摔下来了,伤了腰。
我急得直跺脚,可又请不了假,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爹能快点好起来。
张排长看出我的心事,特意找我谈心:"铁柱啊,你爹的事我都知道了。"
"今年咱们连队可以轮流探亲,我琢磨着让你先回去看看。"
我一听这话,心里又高兴又愧疚,想起王明亮的爹也病了。
"要不让明亮先回吧,他爹的病更重。"我犹豫着说。
张排长笑了:"你这孩子,心眼实在,明亮的事你别操心,下个月就能回了。"
收拾行李那天晚上,我激动得睡不着,想起这些年在部队的点点滴滴。
从一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战士。
第二天一早,战友们都来送我,每个人都给我带了点东西。
王明亮给了一包糖:"给你妹妹的,孩子都爱吃甜的。"
李班长硬是把他的新军鞋跟我换了:"你那双都磨破了,别让家里人看见心疼。"
老李塞给我一个布包:"家里特产,给你爹补补身子。"
坐上火车那会儿,我的眼眶湿了,这些年战友们就是我的亲人。
一路上,我想着怎么跟爹娘说这些年的事,该怎么安慰他们别太操劳。
到家那天,天刚蒙蒙亮,春天的晨雾还没散。
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深深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那熟悉的泥土味让我鼻子发酸。
远远地,我看见爹拄着拐杖在地里忙活,背影比以前佝偻了许多。
"爹!"我喊了一声,箭似地跑过去。
爹愣在那儿,手里的锄头掉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长高了,壮实了。"爹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有点发抖。
到家的时候,娘正在院子里喂鸡,一见是我,蹲在地上就哭了。
我赶紧扶她起来:"娘,我回来了,别哭了。"
娘擦着眼泪,手还是那么粗糙:"让我好好看看,我儿子现在可真像个军人了。"
屋里热气腾腾的,娘早就煮好了饭,还蒸了我最爱吃的红薯。
"快吃吧,都瘦了。"娘一个劲地给我夹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放学回来的妹妹小芳,比以前高了好多,已经亭亭玉立了。
"哥,你可算回来了。"她抱着我的胳膊,撒娇的样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晚上,全家人围着煤油灯说话,我给他们讲部队的事,讲战友们的故事。
爹听得入神,不时点点头:"当兵好啊,能锻炼人。"
我掏出战友们给的东西,爹娘看着这些礼物,眼里满是欣慰。
小芳抱着糖果,笑得像朵花:"哥,你在部队过得真好。"
第二天一早,邻居王大娘就来看我,还带来了自家磨的玉米面。
"铁柱长大了,有出息了,你爹娘这些年没白疼你。"
村支书也登门了,说是给爹安排了新工作,让他看管仓库,不用再开拖拉机。
这些天,我帮着爹修房顶,给娘收拾园子,还辅导妹妹做作业。
看着家里一天天有了起色,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临走那天,爹塞给我一个布包:"这是给你战友的,咱家腌的咸菜,让他们也尝尝。"
娘偷偷把自己攒的鸡蛋塞给我:"路上饿了就吃。"
小芳送我到村口,依依不舍:"哥,你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我摸摸她的头:"等你考上高中,我一定回来。"
回到部队,战友们都围过来问长问短。
我把咸菜分给大家,说起家里的变化,说起乡亲们的关心。
张排长听完,拍着我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当好兵,家里才能过上好日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起那个探亲的春天。
想起爹佝偻的背影,娘粗糙的双手,妹妹天真的笑容。
想起战友们的关心,乡亲们的厚爱,还有那份对土地的深深眷恋。
看着窗外的月光,我明白了:责任不是重担,而是一个军人最大的光荣。
家是我永远的牵挂,部队是我成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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