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秘境:命运是一场指向时间的幻象

《沙丘》秘境:命运是一场指向时间的幻象
2024年03月08日 17:55 折叠宇宙FoldingUniverse

延续弗兰克·赫伯特小说的梦幻特质,在厄拉科斯的行星,维伦纽瓦在《沙丘2》如何为观众呈现这种特质,值得期待。《沙丘1》中无比恢弘的沙虫、扑翼飞机以及营救香料工人等场景都让人难以忘怀,今天我们重温电影《沙丘1》。

厄拉科斯(Arrakis)一颗穷尽想象与永恒黄沙的不眠星球,诞生于1965年45岁的美国科幻作家弗兰克·赫伯特之手,那时的他常年在俄勒冈州弗洛伦萨市郊附近的沙丘中调研,只是瑰丽的科幻想象似乎比一份生态报告来的更突然。

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它曾辗转于多个导演之手——1970年与1980年,佐杜洛夫斯基与大卫·林奇相继想要改编此小说,结果却不尽人意。直至2021年维伦纽瓦的《沙丘》以恢宏的视听语言将其搬上银幕。

时间的幻象:弥赛亚救赎

若想探明维伦纽瓦如何在156分钟的时间里取舍故事,呈现出沙丘宇宙并建构出一个相对清晰、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谱似乎要回到叙事当中。首先,导演以冷峻克制的镜头语言、谨慎沉缓的叙事节奏引领观众进入到一个所属于个人的想象秩序当中。

面对纷杂的世界观与新的秩序体系,主人公保罗·厄崔迪(Paul Atreides)成为观众迈入异世界的导索。缓慢推入的特写镜头与全景展现主人公生存空间位置的客观镜头反复拼接,一远一近张之间建立起观众与主角的亲密感,再通过保罗的主观视角阅读弗里曼人的身份信息,完成观众心理空间与主角生存空间的完美缝合。如此,观众在身份位置上不只是奇观世界的阅读者更是保罗生命成长史的见证人。

从母星卡拉丹(Caladan)家园到厄拉科斯,维伦纽瓦借助不断闪现的梦境片段穿插进叙事中实现“王子复仇”的命运闭环。“耳语”、“闪现”、“回忆”不断交织叠加制造点染叙事的梦幻效果,甚至在出现在影片最为紧张的“营救时刻”,危险即将来临,然而主角保罗已然被幻境所捕获。

在剪辑技巧上以视觉静止对抗环境躁动,反而赢得十足的戏剧张力。电影开头用醒目的黑幕独白作为开端:“梦是来自心灵深处的讯息。”梦境预言的设定并非维伦纽瓦电影的新创,而是延续弗兰克·赫伯特小说中的梦幻特质。它带来这样一种效果,观众切开保罗命运之环的一角,顺势被时间裹挟着冲向命运的终点,在这一不可回逆的过程中,预言不断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并打破时间的线性感,充当现实秩序之外的“他者”。

在宿命论中,命运似乎是一场指向时间的幻象,又或许对梦境的崇拜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延伸,这种无意识来源于对时间秩序的窥探,人类对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控制欲在艺术创作中一次又一次重现。

阿甘本指出“弥赛亚的神召是一种内在性的运动,或者也可说是在内在性与超越之间、在当前世界与未来之间的一个绝对不可区分的地带。”[0]在预言里保罗是千百年来忍受压迫的弗雷曼人呼唤的救世主,而等待弥赛亚事件的降临则成为人类救赎的终极意义,这样一种情结是犹太神秘主义和西方理性主义结合的产物。

它将过去与将来统一于“此刻”,碎片化的记忆凝结成为保罗梦境里反复出现的预言,而正是此刻的碎片记忆成为解构未来时间的关键线索。观众穿梭于时间碎片当中,在每一个“当下”等待弥赛亚事件的发生,那么弥赛亚救赎本身便打破时间成为拥有召唤意识的主体,它揭示着历史与未来的力量,制造出命运的幻象。

香料与身体:政治的轮回

香料是《沙丘》宇宙中最珍贵的资源,故事设定在“巴特勒圣战”之后,人工智能被禁止,星球旅行依靠香料,香料支持领航员的计算,使其找到星球间安全通行的航线。除此之外,香料能延长寿命,增强人的感知能力,拓展人的意识,还能赋予使用者预知未来的能力。

香料对应真实界里的自然资源,在现实世界里石油是中东地区给予阿拉伯人的自然馈赠。中东战争中围绕石油的斗争早已展开,上世纪70年代,阿拉伯国家联合起来,以石油为武器进行斗争。

溯源而寻,保罗联合并统领弗尔曼人的经历正如同伊斯兰教先知穆罕穆德到达“先知之城”麦地那后团结各部落建立公社过程。《沙丘》之镜,既是真实界的照影和寓言又是一次对集权政治的侧写。

电影中的嗜血残忍哈克南家族(Harkonnen)正是集权政治的代表,他们通过压迫弗尔曼人劳动获得财富,影片通过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巨大肥硕的身体制造出压迫感。

在雷托·厄崔迪公爵身亡的场景中,身体在镜头刻画中极具古典主义的美感。在封闭的空间中巨大的桌子如同一把利刃直指男爵赤裸的身体。电影十分注重在大景别中营造光影的对比从而实现单个画面的艺术表现力。

低照度的画面制造出大面积的暗影与两盏光源对比营造出强烈的厚重感。身体在男爵生命的最后一刻成为代替话语承载奥义的媒介。

在某种意义上《沙丘》是一面对应实在界的镜子。一种“反乌托邦”式的寓言想象再一次与现实相撞。技术的发展并未带来人类文明的进步,反而成为人类文明史反祖的推手,技术的倒退与瓦解使人类重回冷兵器时代。

伴随着科技的进步,唯物主义科学的兴起,神秘的、归宗教秩序的神话已然被解构拆穿。新的“圣坛”被科学技术所占有。宗教落尘的外衣,也在旧世纪的余晖中暗淡。新的认知改变着我们关于世界的概念之间的紧张关系。然而它并非无所不知,新的困惑与争端依然笼罩着混沌的现实。

人类渴望圣坛的新主“科学”给予混沌世界的终极答案,在未获答案之时,面对焦虑,身后的宗教光环隐隐环绕,这种断裂使得宗教无法再恢复往日的荣耀,艺术呈现出异化与焦虑的身份属性,强烈而隐蔽的哀伤与空虚情绪促使人类渴望弥赛亚降临大地,却又对此极为怀疑。

当人类追溯无门、求索无向之时,时间之流,结绳而绕,陷入历史的循环。《沙丘1》中的“反乌托邦”色彩正是诞生于此。

建筑与空间:消失的能指

电影所呈现的宇宙空间同样是一个“祛魅”的过程,保罗的沙丘之行是一个不断消解空间的神秘感的过程,对于厄拉科斯这片土地空间而言,始终充满着权力的博弈。

舰队飞船、基地建筑在电影中的设计呈现出极简的几何形态,营造出对未知文明神秘感,这与众多科幻电影中对于“飞船”的设定是一致的。电影利用空间符号传递出背后的美学逻辑。

这种人类文明高度发达时的造物总是超越人类现有的认知,于是人类求助于符号秩序,以光滑的外壳代替复杂的褶皱设计,再将巨大的几何体置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中,飞船在画面中占据中心位置如同《2001:太空漫游》里立在宇宙太空中的黑色石碑。

此时,符号的能指意义逐渐消失,所指潜藏着所有人类的集体无意识——一种面对“无尽”宇宙时想象的无力感以及对“巨物”的迷恋。

[0] Giorgio Agamben,The Time That Remains:A Commentary on the Letter to the Romans,trans.

Patricia Dailey(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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