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弃疾,50岁,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惫,但写的词还是这么狂

我,辛弃疾,50岁,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惫,但写的词还是这么狂
2023年05月08日 08:59 解忧文史

“词中之龙”,最能概括辛弃疾在文学上所取得的成就,但这条龙的理想却不是凌云穿空,而是横扫敌军,恢复中原。假如命运没有跟他开玩笑,而是将他的满腔精力都付之于沙场,那么辛弃疾是很难写出那些沉雄豪迈而又不失细腻温柔的词作的。正因为命途多舛,他才将一世激情寄托于文字之间。辛弃疾的理想破灭在45岁,此前他曾大展身手,并得到过宋高宗的亲笔赞许。然而宋廷是真的怕了,眼下这个誓死抗金的中年人已经与朝廷利益集团极度冲突,在权贵的弹劾下,辛弃疾被贬为民,从此开始闲居生活。岁月流驰,辛弃疾虽闲居隐逸,但感到了越来越重的压抑和越来越深的痛苦。

宋孝宗淳熙二十年,辛弃疾50岁,已到知天命之年,5年的赋闲山水,5年的韶华虚度,5年的无力回天,每每想起都令他老泪纵横。一个秋夜,辛弃疾信步游走博山,来到山脚下一户废弃房屋准备投宿,可目睹房屋一片衰败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遂写下了一首悲词。《清平乐·独宿博山王氏庵》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这是一首极度夸张且极度疏狂的小令,也是一首生动有趣又悲调浓稠的力作。全词仅有46个字,却并不显短促,而是以少见多,描绘出了一幅萧瑟破败的景象,令人悲伤之余,又感受到了来自稼轩的那无比的霸气。

“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饥饿的老鼠找不到一口吃的,只能绕着床蹿来蹿去;一群蝙蝠躁动不安,围着灯上下翻舞。这是两句夸张用语,又体现了一种黑色幽默感,此外不需其他描述,则可将博山王氏庵的落魄完全呈现出来。“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自语。”小动物毫不客气地造访也就罢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窗外正狂风急雨地下着,残存的窗户纸早已被打透,呼呼的风声穿过,仿佛是窗户在自言自语,“自语”显得既凄惨又风趣。以上是辛弃疾描述王氏庵的场景,一切景语皆情语,王氏庵的破败实际就是他自己一生落寞的隐喻。孤独之人宿孤独之房,这可真是“般配”啊。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抛砖引玉之后,辛弃疾调转笔尖,开始书写重点,自己征战半生,塞北杀敌江南立功,却遭到不公待遇,归来时早已两鬓斑白。通过上片所营造的凄苦氛围衬托,辛弃疾那苍老的英雄迟暮形象变得更加深刻。“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披着单薄布被的辛弃疾,根本就睡不着,总是从梦中惊醒,可他惊醒后看到的不是老鼠蝙蝠,而是大宋的万里江山!这是霸气无比的句子,简直浪漫得不可救药,且极有画面感,让人仿佛一下子就能看到那个孤灯前惊然坐起的老人,他的眼神深邃不可见底,里面蕴含的是万里江山。

同时,眼里盛放“万里江山”的辛弃疾又透露出无比的狂傲之气,即使身处如此窘境,他依然似“醉里挑灯看剑”时状态,怀想着驰骋沙场的样子,渴望着那一柄废置已久的长剑。另一方面,他挂念的可是“万里”江山啊,等同于大宋的全部江山,难道整个朝廷无人看管,反而靠一个被贬为民的老头来守护吗?这其中的讽刺意味亦堪玩味。整首词全因有这一句,境界瞬间提高,也变得豪迈许多。有学者评价此句有“老骥伏枥”之概,总结得很到位,志在千里,这正是辛弃疾所努力传达的东西。50岁的辛弃疾,空有一身疲惫的辛弃疾,他的狂还是能给人十足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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