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河》作者:王旭瑞

《麻雀河》作者:王旭瑞
2024年04月10日 10:23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4年第3期

【 推 荐 】

一个被师傅构陷的工厂学徒,一个被母亲强迫跳舞的男孩,两个少年的故事,伴着《相约九八》的歌声,回荡在麻雀河上空。时代在巨变中,有人离乡寻找机会,有人守在故乡等待命运,有人永远留在了1998年。

麻雀河

王旭瑞

1

那天是个礼拜二,母亲在厨房炸带鱼,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电视机没有信号,沙发里的弹簧嘎吱嘎吱响,好像在为他掏出的钱肉痛。父亲把钱放在我的手里,对我说实在不行就出去躲一阵儿吧。我收下钱,一走就是两个月。中间也回去过一次,只匆匆忙忙吃了顿午饭,临走前母亲非要给我一罐腌萝卜,邻里街坊看我的眼神依旧像看一个流氓。回去以后,我把那罐腌萝卜放在了过道的公共厨房后就再没管过它,却也没糟蹋,周婴挺喜欢吃,夸我妈的手艺不错。他一个人吃了半罐子,晚上被齁得咳嗽起来,我在梦里听见他在隔壁不停地起来喝水,哗啦啦,咕噜噜,水喝完了又坐上新的,铁水壶在煤气灶上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像被人捂了嘴,而我还是被吵醒了。

他在过道里喝水,我在过道里抽烟,我们谁也不说话,头顶上的灯每隔几秒就闪一闪,不冷不热的春风带着河水的腥气沿楼梯灌进来。他忽然过来撩我衣服,我掐灭了烟问他干什么。周婴笑了笑,喝水喝得他整个人热腾腾,额前的头发沾在眉毛上,他说你身上真的没有文身吗?好像真的没有啊。我把衣服卷下来,在忽闪的灯光下偷偷翻了个白眼。

刚搬到这里时,周婴站在楼道里,把欠了三个月的房租交给房东,一沓皱巴巴的五颜六色的纸币,在他手里开了花。他眼巴巴看着房东一张张点起来,每一张都沾上了几点唾液,那副样子,好像房东是劫匪,把他抢了个干净。房东问我脸上的伤,我骗她是摔的,周婴跑过来站在门口看我,过了几天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黑社会,还是那种误入歧途的,如今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周婴喝完水回了自己家,我有些困,躺在床上想重新做人的事。我今年十八岁了,会抽烟,能喝点儿酒,都是师傅带出来的,师傅说,男人就要抽烟喝酒,否则活得没滋味。当然,师傅不只教了这些,还有如何看电路、修药厂的机器,这些事一通百通,家里的收音机就是我修好的,托我的福,它还能在饭桌上多待几年。周婴喝水喝多了,又开始起来去上厕所,一会儿一趟,楼道里冲水声一次次冲走了我的梦,我想骂一句,刚要张口,又一头栽进梦里。第二天房东来找我要房租,我给了她一张整票,没有几毛一分的零钱,她挺高兴,问我的邻居周婴去哪里了。我告诉她周婴一早就走了。她撇撇嘴,是在躲我吧,没想催他。我说,不是,他这两天都走得很早。她没再说话,见我在抽烟,碎嘴了几句,少抽点吧,毛都没长全,天天跟个灶台一样。我知道她在夸张,就说了一句知道了。我也一直想把烟戒掉,因为我一抽烟就会想起我师傅,想和他割断一切联系,但这东西不好戒,导致我经常无奈地抽着烟,同时心怀恨意。

两年前跟着父亲去药厂拜师傅时我只有十六岁,正是能进工厂的年纪。一个大雪天,父亲把我从学校拎了出来,那会儿还在上语文课,在默写戴望舒的《雨巷》,走之前,我看到同学朝我投来了羡慕的眼光。父亲拎着两瓶酒,我拎着几条烟,沿着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走,中间打了个滑,但没摔,父亲回头瞪我。等红绿灯时,他叫我,李横。每次他一叫全名我就紧张,他说,一会儿见了师傅嘴甜点儿,知道吗?我点点头,灯变绿了,我们继续向前走。

师傅说我长得周正,眼睛不大,但挺聚神,像是能吃苦的,两撇眉毛的眉峰挺俊,就是怎么末尾有一道豁,打架打的吧?父亲怕留下什么不良印象,说我是小时候淘气,磕在柜子上留的。师傅又补了一句,头发也显得不老实。父亲说,这好说,回去就让他剃了。师傅摆摆手,不用,剃了成什么了,我这儿成监狱了。就这么几句话,我多了个师傅,也再没去过学校,成了有工作和工资的人。老话讲依山傍水,对父亲来说,进工厂认个师傅,就是有了山依,再等我结婚成了家就是傍了水,人生就齐全了。再加上我在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日子混了一天又一天,所以父亲从没问过我是什么意见,我也没说过什么,在这种大事上,我的逆骨毫无用处,因为我也不知道要逆流向何方。不像住在楼下的大哥,比我大好几岁,我在托儿所尿裤子,他在打架,我上小学时,他学会了蹲在院门口抽烟,等我成了初中生,他已经搂着女孩满街走了。然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带来了一辆红色桑塔纳,还有一阵稍纵即逝的南方海风。他的父母紧张地坐进了桑塔纳里,一路开到了市中心的燕春饭店,吃了一顿团圆饭,然后他们搬走了,我们还在过我们的日子。

我的师傅是全厂公认的好人,做着随叫随到的活,嘴上爱聊些国际大事,不打徒弟,除了教技术,平时没别的事,也没架子。我去车间修机器时见过别的师傅打人,一巴掌抡到后脑勺,和公园里抽陀螺的声音很像。师傅的手掌疼,徒弟的后脑勺更疼,不学技术时伺候着,下了班还常常要去师傅家里干活,徒弟不像徒弟,倒像是旧社会的长工。相比起来,我就很轻松,没活的时候还能和同龄人打纸牌。师傅就像老师,学徒就是学生,和在学校是一样的。我第一次接触到师傅的家庭是在一个大雨夜,家里的阳台有一点漏水,母亲在地上放了一个塑料桶,水珠连续敲到空荡荡的桶里,与师傅的敲门声重合了,好像我们家的大门也裂了缝,有水灌进来。师傅带着半身的水渍,站在我们家门口,说实在需要我帮忙,他的女儿病了,师母不在家,他一个人弄不过来。

我不用做什么,只需在雨里推推师傅的三轮车,在急诊窗口排队缴费,吵醒药房的值班护士,看她眉头紧锁地把药甩到我的怀里,最后去水房打一壶热水,但师傅说我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雨一直下到天亮,冲走了黑夜,露出嶙峋的楼房,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做了几个平庸的梦。醒来后,师母回来了,她和我说了好几遍谢谢,叫我和师傅回家,好像她一个人就能顶我们两个的兴师动众。师傅说要带我去吃碗豆腐脑,临走前,师母小跑着追出来,曲着胳膊,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叫我改日去家里吃饭。回到家里,父亲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什么事,师母叫我过几天去家里吃饭。父亲说,好,好,你是得多去人家家里,干点儿活什么的。

在我们家,师傅说的话比总理还要管用,总理在广播新闻上说,要坚决维护妇女儿童权益,父亲却还是对母亲吆五喝六,把母亲气得偷偷抹泪,明明一桌子饭都是她做的,她却一口都吃不下去。他见我在家后面抽烟,正要伸手打我,听说是我师傅教的就没下手,从此默许了我的吞云吐雾。我觉得,一定不能让父亲知道师傅经常在家打师母,不然他更有依仗了。所以去师傅家吃完饭回来,父亲事无巨细地问我,我挑挑拣拣着汇报:师母炒了三个热菜,拌了一个凉菜。说你让我带去的酒很不错,我喝了几杯,没敢多喝,他们家有个女儿,好像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但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异样,看着像普通人一样。

师傅打师母,也大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师母是个很好的女人,放在人堆里,就像一滴水落入河中那样不显眼,老老实实地过了半生,做饭洗衣什么都会,工作结婚,为了几分钱的香油满街跑。直到他们的女儿贪玩从家门前的树上摔下来,师母睡着了浑然不知,发现后已晚,她将永远只会拿着一本小人书呜啊学语,师傅觉得是师母的错,出了家门,苦水往肚子里咽,是厂子里的优秀工人。回到家,关上门,便抬起巴掌,最后又变成慈父,给他的女儿买了十几年的糖,别人家父亲开始往家里搬收音机、手风琴、羽毛球拍了,只有他还在日复一日地买糖。

我觉得我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去家里帮师母搬几回煤气罐、剥几头蒜,我和那些工厂里的学徒一样,成了师傅家里的常客和劳动力。不同的是,他们是迫于师傅们的威势,而我是自愿的。师傅对我好,教我技术,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从不抢我的功劳,也不克扣我的福利,以心换心,去帮忙都是应该的。

到了中秋节,风起天凉,凉飕飕的风把天上的云一层层扫了个干净,工厂分了一盒月饼和几斤面,东西不如之前了。师傅喊我去家里吃饭,主要是陪他喝几杯,我知道,最近厂里好几个师傅的女儿都结婚了,他心里不痛快。饭桌上,师母的一道蒜苗炒鸡蛋放多了盐,师傅不依,师母也不肯服软,又当着我的面动起了手,他们的女儿扒在门后面张望,一双惊惧的眼睛挤在门缝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骨碌碌滚到地砖上,被这相互拉扯的夫妻俩踩成一摊烂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开他们,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说辞,翻来覆去就一句,大过节的,有话好好说。灯泡在开裂的屋顶上闪了又闪,一瞬间的黑让所有人都消失了,一瞬间的白又将连同半空中的灰尘一齐还了回来。我主动要求帮他们换灯泡,我站到椅子上,椅子上又搭了一个板凳,晃晃悠悠,但也能站住。师傅和师母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把旧的灯泡拧下来,把新的灯泡拧上去,仿佛我修补的不是灯光,而是他们之间充满裂痕的关系。师母坐在那盘盐放多了的蒜苗炒鸡蛋旁,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门缝里那双天真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她说,咱们要是有个李横这样的儿子,就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装作没有听见,磕磕绊绊下了板凳,又把板凳抱下椅子,我看到师傅凝视了师母良久后才移开了眼睛。

从我换过灯泡以后,师傅和师母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儿子,师傅盯着我排查药厂的电路时,冷不丁问了一句,李横,你十八了是吧?我点头说是。师傅又问,家里有没有跟你说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笑着说没有。他闷闷说了一句,该操操心了,不上心,好女孩都是别人的了。过年前,师母还给我织了一件双元宝花样的毛衣。在工厂的这两年,人情世故上自认为进步不少,当师傅又一次叫我去家里吃饭时,我特意穿上了那件毛衣,师母见了,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也不让我帮忙,让我去茶几那里吃橘子。那天师母做了不少菜,吃饭晚了些,天都黑了饭才全上了桌。

师傅难得没发脾气,可能是快过年了,心情好,一直在拉着我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光顾着喝酒,把一桌子菜都糟蹋了,一盘回锅肉在我眼前缩小又放大,肉片冻结在冷凝的油花中,像一艘艘搁浅的船,受到冷落的馒头像一座在融化的雪山。师傅和我讲他坎坷的人生,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他像我这么大时,已经能独当一面,不过我已经很不错了。好像今天晚上,这个世界他说了算,所以一直笃定地告诉我,我以后肯定大有出息。师傅手劲很大,师傅家的酒很烈,就记得他一直在夸我,我一直在谢他,其余的都是梦中的事,梦里我在工厂里评了先进,拿了锦旗。直到天亮我发现我睡在他女儿身边时,我的脑子里还在表决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能忘记师傅的栽培之恩。

我和他们女儿面对面相望,清晨的阳光泛着一丝水雾状的朦胧,眼前不知世事的女孩爆发出了异于常人的哭闹。别看我在药厂跟了师傅两年,一场醉酒后才发现,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我没想到师傅会算计我,他也没想到我能固执到一去不回头。他说我酒后乱来,睡了他的女儿。可我只记得我醉倒在酒桌上,成了不省人事的醉鬼。父亲说喝醉的我最没出息,是个抽耳光都不带清醒的傻子。我穿着师母织的毛衣,祈求她这个昨夜唯一清醒的人帮我说句话,可她只是抱着她的女儿呼天抢地,哭诉她女儿无法见人的命运。我这才知道,他们沆瀣一气,他们是一丘之貉。

师傅堵在门口,我看到他松弛的皮囊挂在脸上,一半是我的师傅,一半是个无助的父亲,结果哪边也够不上,便成了一个骗子。他说不会为难我,只叫我给他个说法。我把他推倒在地的那一刻,他已经不是我师傅了,那一半师傅的皮囊被我狠心剥掉。临出门前,我脱掉了身上的双元宝毛衣,将它扔在了这个房子里,只穿着一件被我妈洗得发硬的衬衫走在腊月的风中,吸了几口冷气,冲撞着胃里的火辣,我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把隔夜的酒全都吐了出来。

事情没有随着我生理与心理并存的恶心而就此结束,师傅和师母找到家里,向父亲讨要说法,他们的悲哀与沉痛让人不得不相信,我好像真的对他们的女儿犯了流氓罪。他们不想追究什么,宽宏大量的模样令人感动,事已至此,何不将坏事变好事,把事订了,两年后,两家人变作一家人。父亲与师傅在沉默中对峙,烟从两人的烟卷里冒出,交叉、融合,一场软绵绵的刀光剑影。母亲哭得有些动摇,把我拉到屋里叫我说实话,我拿我的生命对她发誓这是一场诬赖。母亲听后又重新燃起了底气,冲出屋子指着师母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家女儿傻,你他妈的就当大家都傻!我儿子喝了酒什么样我知道,那晚他喝多了,你也喝死啦?由着事发生,第二天早晨再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呸,不要脸,我好好的儿子为什么要栽在你们家,你们的姑娘已经够苦了,你们还这么糟蹋她,谁和你们一家人,放你娘的狗屁!

他们夫妻俩被母亲赶出了家门,却获得了全厂人的同情,我没再去药厂上班,一夜之间,半个城市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沾亲带故的都成了我的仇人。师傅做了半辈子的老实人,积聚的能量都在此时此刻爆发了出来,只剩我一个,孤零零的问心无愧。所有人都想为我塑造记忆,让我好好想想,那晚真的醉倒了吗?人家傻女儿好骗,又是个水灵的姑娘,你说是不是?我觉得这个逻辑很有问题,他们的女儿很水灵,又不懂事,所以我就应该对她犯罪,实在是没道理。她就好像路边的十块钱,不捡白不捡。然而,他们越要为我捏造记忆,我的心理反而越难以动摇,甚至也能和他们一样绘声绘色地描绘出,那晚我喝多以后,师傅和师母是如何里应外合,一个扒我衣服,一个装聋作哑,只不过我醉到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任人摆布罢了。后来,我被人堵到小街里打了一顿,他们自报家门,是师傅的外甥侄子,他女儿的兄弟,平时没声没影,好像是拔一根头发,吹口气,一夕之间,全都被变了出来为他们的妹妹讨公道,顺便发泄一下对生活的不满。我一边擦鼻血一边往家走,我妈见我挂了彩回来,挽起袖子就去师傅家吵架,我和父亲拽了她一路,却还是一块儿跑到了人家家门口,倒像是来助威的。母亲砸了桌上的水果盘,塑料的,没有碎,皮球一样,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她要报警,告他们雇凶打人。师母说去就去,他们也要报警,到时候判我个流氓罪。母亲笑了笑,指着门后的那一双大眼睛,你说流氓就流氓啊,有本事先去医院,做个处女鉴定,敢不敢?闹到最后,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去成医院,我们一家人被折腾得走投无路,父亲对我说,李横,要不你出去躲一阵吧。

2

(节选)

原载《莽原》2024年第1期

原刊责编 刘钰娴

本刊特约编辑 朱旻鸢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4年第3期

【 作 者 简 介 】

【 创 作 谈 】

为命运按下暂停键

王旭瑞

无法在家庭聚会上成为发言人,那就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倾听者,在逐渐冷却的熬菜和逐渐热烈的酒气间可以听到很多故事。有些人不曾谋面,但他们的故事都被留在了饭桌上,也不再有什么后续,比如“那个挣了大钱的舅舅”“生活得很辛苦的叔叔”“被丈夫伤透心的小阿姨”。时间是流动的,生命也从不静止,他们命运不会永远都停在别人的闲话中,那个舅舅也许已经更加成功,叔叔东山再起了,小阿姨可能早就忘了那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但是,他们的命运又好像在饭桌上被按下了暂停,很长时间以后,再提起其中某个人,我对他的印象仍留在某日杯酒交错间所听到的事。

仔细想想,写作有时候也是如此,一个故事写到了结局,那仅仅是方寸间的结局,放到生活中,命运还远远没有尽头,文章的结尾也不过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暂停。所以我不喜欢把故事的结局写得太过笃定,可以让人一眼望到很多很多年后的光景,更喜欢留一点未知的空白,使一切有无限可能。《麻雀河》写到最后,除了被生活压垮的师傅,其他人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结局,李横正常过着日子,却是在历经波折后陷入的一场虚无的木然,不知道他还要这样虚无多久。周婴的精神受了创伤,是否有希望唤回他的一丝清醒?沈一珊在饭店和李横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她到底有没有找到她的丈夫?如今距离文中的1998年已很遥远,中间的这一大段岁月又该如何度过呢?

故事写到结尾,人物的忧愁与悲伤不会再随着纸张的翻动而延展,下一页是别人的故事,是另一场命运,而这一场命运则被按下了暂停键,驶入了一个避风港,得到片刻喘息。麻雀河的冰破了,为寒冷的冬天撕开了一道口子,冰破了以后的事则不得而知。如果痛苦还要继续,故事走到这里便停止,是叙述者能给予的最后的慈悲。如果冰破后是幸福的开始,那就继续好好生活,继续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话说到差不多的时候,放下酒杯离开餐桌;找一个合适的时候,为故事中的人物命运按下暂停键。剩下的,就是命运的事了,面对命运,只有平静地祝福。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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