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反驳有人说你在有意将经济问题政治化?
许成钢:首先,对中国经济问题的判断,离不开对这个制度的理解,当你对中国的制度没有理解的时候,你对中国经济大的判断一定会出错,小的短时间的一定会弄对,但是大的判断一定会出错。
原因很简单,重大的变动,和重大的发展趋势是由制度决定的。我们通常接受的经济学训练,背后有个假设,背后的假设是人权是受到保护的,是法制的,是宪政的,所以没有人会侵犯最基本权力。人(消费者)的那些决策是市场上分散的私有者们分别独立做出的决定。
但你在中国所有的土地都是国有的,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是国有的,所有的上游都是国有的——哪怕你不关心政治、不关心中国的制度,但是这些重大的决策不是由私有者们自己决定的。这些决策,不是市场上由供给需求达到均衡状态下出来的。供给侧它都已经定在这里了,需求侧也是政府的需求侧。所以你用现代经济学的道理和经济计量学的统计,没有办法抓到这些制度上产生的问题。
其次,当人们在讨论经济的时候不应该有意识形态,客观的分析,不应该来自意识形态,客观分析不应该来自于你喜欢它还是不喜欢它。从这个意义上讲可能是对的,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讲就是太近视了,近视的原因是社会科学不能离开意识形态。
当我们讲社会科学的时候,比如经济学,经济学一上来讲什么是人,这里讨论的人就是消费者,背后是有假设的。所有的人,背后有个公理,反应的是有人权的人,没有人权的人和经济学里假设的人根本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讲你没有意识形态,其实是你搞错了,就像医生看的是人还是看的是动物,是不一样的。所以如果你不知道,你那个对象是不一样的,你就搞错了。你在生命科学里你可以讲我很抽象,我不管它是人还是动物,但是你只要一到医学上,你那个细胞是人身上的细胞,还是动物身上的细胞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在老鼠身上做实验,但是在老鼠身上做的实验是不能简单用到人身上的。当我们讲制度的时候就这个意思,制度就是它一系列的运作机制是不同的。
所以讲到经济学的基本假设,那个假设也是不同的。所以不知道这些最最基本点的人实际上是没有掌握经济科学。我们这行,多数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误认为,社会科学他应该是没有意识形态,没有政治立场的。它可以没有共和党的立场,也没有民主党的立场,但我有人权立场——人权立场不是党的立场,是人的基本权力的立场。
我们一方面是说,我们把人权、产权、政治决策权作为我们分析的最基本点,另一方面,人是离不开立场的。我的立场是站着保护人权那一侧的,我不是反对人权那一侧的,我也不是站在人权无所谓那一侧的。
我之所以把制度定义成那样,是因为我认为人权就是最基本的。一方面是我的价值观,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也是社会科学的最基本现像。不知道这个的人,讨论社会科学,一定是弄错了。你讨论社会科学,你不知道人权最基本的,你一定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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