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茶全书选录（22）以茶富国的马楚王朝
本文原载《中国茶全书·湖南长沙卷》
中国林业出版社2023年出版
总主编 王德安 主编 周长树
执行主编兼主笔 陈先枢 汤青峰
以茶富国的马楚王朝
茶叶生产的发展，促进了茶叶贸易的发达。唐代长沙已出现“茶马互市”这种贸易方式，即用茶叶去换回北方的战马，以及纺织品等。裴休颁布《税茶十二法》就鼓励茶农种茶，茶商贩运，政府实行用茶叶与西北少数民族交易换马的办法。到五代“马楚”时期，这种“茶马互市”贸易方式达到鼎盛。
所谓“马楚”，即五代十国时马殷建立的楚国。马殷于907—930年在位。在位期间尊贤纳谏，奋发图强，建立了一个相对稳定和繁荣的湖南地方割据政权。唐天祐三年（907），唐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废唐自立，建立梁朝（907—923）。从此，我国中原地区相继出现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5个朝代；南方与山西则出现了10个割据政权，史称“五代十国”，马殷建立的楚国就是其中之一。
马殷（852—930），字霸图，许州鄢陵（今河南鄢陵）人，另说扶沟（今河南扶沟）人。少为木工，应募从军。后随秦宗权部将孙儒入扬州，渡淮河与杨行密相争，败后入江西，转从别将刘建锋攻取潭州（治所在今长沙市）。唐乾宁三年（896），刘建锋为部下所杀，他被拥戴为主，先后任潭州刺史、武安军节度使，割据潭、衡七州。又先后取桂管六州，岭南五州等地，成为中原王朝的南方屏障。
朱温建后梁（907—923），他受封楚王。后唐（923—936）天成二年（927）封为楚国王。他仿效天子之制，在长沙城内修宫殿，筑园林，置百官，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史称“马楚”。今长沙市芙蓉区马王街即为其王宫所在。马楚政权灭亡后，在楚王宫旧址上建起了马王庙。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周震鳞等人又在马王庙的原址上建修业学校。
马王街旧影
马殷尊礼中原王朝，在境内植茶种稻，铸铅铁钱，发展商业，于今芙蓉区东湖街道设立大型常丰仓，有殷实之称。
马楚国常丰仓古城墙遗迹
马殷常向判官高郁问策。北宋欧阳修《马殷问策》记载：“殷初兵力尚寡，与杨行密、成汭、刘等为敌国。殷患之，问策于其将高郁。于是殷始修贡京师，然岁贡不过所产茶茗而已。乃自京师至襄、唐、郢、复等州，置邸务以卖茶，其利十倍，郁又讽殷铸铅铁钱，以十当铜钱一。又令民自造茶，以通商旅。而收其算，岁入万计。由是地大力完。”
高郁（ ？—927），扬州人，五代十国时期理财家，马楚政权主要政治、经济政策谋划者。高郁给马殷谋划的政治策略是向朱温的后梁王朝纳表称臣，尊王仗顺。欧阳修《新五代史·楚世家·马殷问策》记载了高郁分析时局和出谋划策的一段话：“成汭地狭兵寡，不足为患。而刘志在五管而已。杨行密孙儒之仇，虽以万金交之，不能得其欢心。然尊王仗顺，霸者之业也。今宜内奉朝廷，以求封爵。然后退修兵农，畜力而有待尔。”高郁的策略是高明的，马楚不过给了后梁一个虚名，进贡了本土产之甚丰的一些茶叶，后梁却给了马殷楚王的封爵和闭境自保的安定的生存发展环境，以及广阔的市场。
马楚国铸乾封泉宝铁钱
高郁为马楚政权谋划的经济政策主要是茶马交易和铸造不易携带的铅铁钱以促使楚国的百货更多的进入南北流通领域。起初，高郁请求马殷“听民售茶北客”不过是为了开征茶税以缓解军费紧张状况，后来则利用纳贡后梁的政治环境，建议马殷大肆发展茶叶生产，一举打开了以茶马交易为主要内容的北方市场，并成为马楚经济的支柱和重要特点。
高郁为马楚政权谋划的上奉天子、下抚士民、内靖乱军、外御强藩的政治策略和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发展茶业、通商中原的经济措施，使五代十国时期的湖南经济社会得到了较快的发展，饱经战乱的湖南人民暂时获得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在湖南历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
马殷看准中原市场，以茶马互市大获其利。北方多食肉，饮茶既促进消化又有消毒作用。可茶叶产在南方，因此北方是广大的市场。由于产地不同，北销路线也不一样。唐以来，当时最著名的产茶区，一是巴山蜀水之间，二是太湖周围，三是洞庭湖周围之地。五代时，江淮的杨行密因后梁朱全忠扣押其卖茶使者与所有茶叶，从此双方战争不止，茶叶交易处于停顿。蜀地茶叶产量虽丰，但官私茶叶贸易受阻。唯有湖南马氏小朝廷重视茶叶贸易，且与中原朝廷关系良好，为茶叶北销提供了有利条件。
长沙地区气候湿润，土壤微带酸性，宜于茶叶生长。开平二年（908）秋七月马殷岁贡梁主茶叶25万斤，可见茶产量不小。五代时的马楚茶产量没有完全统计，但宋史有记载，绍兴中荆湖北路产茶905845斤，荆湖南路产茶1125864斤，估计长沙及洞庭湖区各县占荆湖南北两路产量之半，约占当时全国总产量的6.25%，是产茶的著名地区之一。
马楚对外的茶贸易，分为民营与官营两种。所谓民营，就是老百姓将茶叶卖给中原客商，王府坐收茶税。开平二年（908）六月，马殷接受高郁“请听民售茶北客”的建议，“收其征以赡军”。马楚政权军力较弱，除了依附中原小朝廷以求庇护之外，必须加强军力。所以，收取茶税的目的就是加强国防。除茶税外，其他货物均不收税。这既保证了王国的财政收入，又促进了商业贸易的全面发展。
所谓官营，就是王国组织的对中原地区邻国的大规模贸易。《十国春秋·楚世家》记载，后梁开平二年（908）七月，马殷奏请梁朝批准在汴（治今河南开封市）、荆（治今湖北江陵）、襄（治今湖北襄樊市）、唐（治今河南唐河县）、郢（治今湖北钟祥）、复（治今湖北天门）等州设置“回图务”，招募商人居住在此，收购茶叶，茶商号称“八床主人”。运往黄河南北之各商业销售点，转卖给中原及漠北，“以易缯纩、战马”。这样，一方面增加了马楚政权的各行各业财政收入，“岁收数十万，国内遂足” 。另一方面推动了湖南境内的茶叶生产，“属内民皆得摘山（茶）”，提高了茶农的收入。马楚在这些交易上获利巨大，并推动了湖南地方主要商业城市商品的流通和商业经济的发展，使得长沙茶走向了我国广阔的北方市场和中亚各地。
后唐天成四年（929），马殷之子马希声假传父令，诬高郁谋反，诛杀高全家。马殷得知后嚎啕大哭，却已晚矣。马楚政权只有五十余年，马殷之后马氏诸子皆多不才，荒淫无度，且兄弟相残，以致高郁之后，少数的几个能人有的在马氏兄弟争位中被杀，有的弃官归隐，新的治国经邦干才再没有出现，马楚国很快消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