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六年(前221年),“秦初并天下”。统一之后,他不仅确定了帝号,自称皇帝,而且进行“书同文,车同轨”。“书同文,车同轨”这种措施既有对新帝国加强统治之目的,又有其受邹衍、齐儒学说影响之因素。
秦始皇统一天下的这一年,秦王干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定帝号”。
他对丞相、御史一干重臣说:“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纷纷谏议,说王称泰皇;政令称制书;命令称诏书;天子自称朕,云云。
秦王说,可以。不过,要废除谥号,“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已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秦始皇”于是“诞生”了。
第二件,“改水德”。
秦始皇相信邹衍的“终始五德说”,认为水火木金土相生相克,“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后合五德之数。于是急法,久者不赦。”
第三件,“设郡县”。
丞相王绾谏议分封始皇皇子皇孙。“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李斯不赞成,说周朝衰微,就因为诸侯间明争暗斗,仇人一般。“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诸侯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
始皇称赞李斯说得对。
他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分别设守、尉、监官职;百姓黎民称“黔首”;收集天下兵器到咸阳,熔化铸成了十二个铜人;统一法令和度量衡,统一车辆两轮轨矩,书写使用统一的秦体;还设立要塞,迁徙人口,修建祖庙,大建宫舍等等。
这三件事,实际上,第一件,是确定了国家最高统治机构的“范式”;第二件,是以新的“水德”意识形态代替了实行近千年的周代礼乐制;第三件,则是确定了国家垂直行政系统的组成以及配套措施,也是对周代分封制的“更新换代”。
从这个角度说,“书同文,车同轨”,无疑是为了更好地实行统制治理了。
书不同文,政令很难一贯到底,也很可能因为六国文字不同而出现误传抑或篡改造假。
车不同轨,不利于生产发展、贸易互通,各地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者边境不稳,运兵亦不方便。当然,始皇帝四处巡视,到处封禅就更不方便了。
由此出发的考虑,应该是秦始皇的主要出发点。
不过,这里面又确实不无始皇帝深受邹衍和齐儒影响的因素。
邹衍大约与燕昭王和平原君同时,原属儒家,但后来在自己“仁义礼乐”儒家鲁文化中,掺杂进了“荒诞不经”的齐文化,班固说他是“阴阳家”的创始人。
邹衍大概看到诸侯战乱不已,争王称霸,心有不满,或出于好意,提出了一套“终始五德说”。他说,你们争来争去没用,谁能作天子,是“五德”确定的;黄帝是一德,夏商周各为一德,后面一德是谁,也就是该谁“坐天下”没说。或许这是他故意的吧。
邹衍有很多学生,被称为“齐儒”,不少人跑到了秦国,成为了后来所说的“方士”。
秦王无疑大受这些人的影响。信奉“始终五德”而改制“水德”,便是从黄帝夏商周“四德”那里排下来的。而且,他倒处封禅,求仙以期长生不老等等,皆为受这些人影响有极大关系。
《史记·封禅书》说:“邹子之徒论著终始五德之道,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又说:“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鸟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
秦始皇改“水德”,就是这么来的。
那么,“书同文,车同轨”与此有关吗?有。看《礼记·中庸》下面这段话:“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中庸》,据说为子思所传。他讲的是先王之道。而又据说,邹衍是子思学派的弟子。司马迁说,邹衍的“阴阳”学说和“始终五德”说,根源在思孟。
邹衍的弟子又把邹衍改造过的学说带给并深深影响了秦始皇。
既然秦王感觉“天命终始”,让自己做了“水德”的“始皇帝”,而且千秋万代永不穷尽,那就一定必须要以“天子之身”,“议礼,制度,考文。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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