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1853年)7月8日,在清军的围追堵截下,从开封撤围的太平天国北伐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经归德强行突至汜水,在汜水搜寻、劫掠大量民间船只,侥幸渡过黄河后,不敢稍作停留休整,昼夜兼程急行军抵达黄河北岸的战略重镇怀庆城(今河南沁阳)下。
怀庆城是怀庆府治和沁阳县治的所在地。据记载,怀庆一带河流纵横,灌溉便利,农业发达,商贸繁盛,民众较为富裕。怀庆自古就是军事重镇,城池高耸、坚固,沁河、丹河(黄河支流)等天然的护城河绕城而过,水深流急,易守难攻。该城交通十分便利,占据此城,便可乘船顺流而下,直达天津。
怀庆知府余炳焘、河内县令裘宝镛带领300多清军以及一万多乡勇扼守此城。林凤祥、李开芳率北伐军抵达怀庆城下后,即开始挥军围攻。余炳焘、裘宝镛督率守军拼死抵抗,火炮、鸟铳、抬枪、滚木礌石、弓箭、滚水轮番上阵阻击太平军进攻,给太平军突击队造成不小的伤亡,使其久攻不克。
林凤祥见一时难以攻下此城,便下令将城池团团包围,并分兵控制了城外的各战略要冲。
林凤祥、李开芳突然想起了太平军屡试不爽的穴地攻城战术,于是利用夜色掩护,在城外挖掘了两处地道深入到城门之下,并运进了大批火药。7月15日、21日,北伐军先后两次用火药炸塌城墙,并试图沿缺口冲入城内,不想余炳焘等督率守军誓死抵抗,浴血击退太平军突击队,并迅速用沙袋堵住豁口,使太平军未能进入。
23日,太平军又在怀庆东城、西城两处挖地道埋炸药准备炸城,正在东城墙上指挥守御的河内知县裘宝镛被爆炸的巨大气浪震飞,旋即跌落城下,多亏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迅速缒城而下,将裘县令救起。西城即将引爆炸药时,忽然降下暴雨,雨水浇湿了引信,炸药没有发挥作用。
余炳焘、裘宝镛为了守住怀庆城,也算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了。知府余炳焘为了增强防守力量,下令打开监牢,将一群刑事犯罪分子释放出来,发给武器,让他们登城作战,并许诺可立功赎罪,立大功者可恢复自由之身。这些生性凶悍的亡命徒,为争取早日出狱,守城很是卖力。每当北伐军发起进攻,城头上这些囚犯都冲在最前面,混不畏死,战斗力比清军、团勇强悍得多,数次重创攻城北伐军。
据张德戬《贼情汇纂》记载,被余炳焘释放协助守城的囚犯中有个叫任随成的人,原本是挖煤工人,后因殴伤人命而被下狱,因犯的是重罪,他非常卖力,拼老命表现自己,以争取从宽处置。他声称有办法识破太平军挖掘的地道,余炳焘大喜,让他负责辨识、捣毁太平军穴地攻城的通道。
每日清晨,任随成都去外城仔细查看,若野草上没有露珠,即判断下方有太平军秘密挖掘的地道。若草木上有露水,则下面没有地道。守军依照任随成的指点,对地道进行破坏,或堵塞或捣毁。北伐军先后挖掘地道20多次,均被任随成识破,遭守军摧毁,太平军最擅长的穴地攻城法因此无法实施。
就在北伐军与怀庆守军相持不下时,清军援兵陆续开至。清将托明阿、西凌阿、善禄等率领4000多八旗、绿营官兵,紧随北伐军之后也渡过黄河,旋即追赶过来,在沁水南岸屯扎下来;山西巡抚哈芬率数千晋军屯扎太平山,以防止太平天国北伐军窜入山西。同年7月13日,钦差大臣讷尔经额亲率6000精锐八旗兵开至怀庆东北边的清化镇并扎营驻守,统一节制各路援军。
清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对围攻怀庆的天朝北伐军形成了反包抄,形势对北伐军很是不利,攻占怀庆变得困难重重。按北伐前洪秀全、杨秀清的嘱咐,北伐军的任务是“直捣京师,不可贪图攻取一城一池,贻误战机”,林、李应该果断放弃怀庆府,甩掉清军,继续北上,这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攻城连续失利,将士死伤惨重,使北伐军的主将们变得偏激,遂一意孤行,执意要攻下此城,尽屠城中军民,为死难同袍复仇。
面对城内凶悍顽固的守军,以及从三个方向大举袭来的援军,北伐军欲攻不能,撤围又不甘心,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李二统帅遂做出一个错误的决策:长久围困怀庆,断绝城内与外界的联系,迫其投降。
北伐军在怀庆周围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同时还在夜间构筑了一道长长的木城,木城外还挖掘长壕与护城河,做长期打算,企图困死城中军民。这样一来,守军无法和援军取得联系,更无法里应外合,夹击围城北伐军。
但清军大批援军源源不断开至,陆续逼近怀庆,北伐军面对腹背受敌的窘境,不得不用精锐主力阻抗外围之清军增援部队。外围清军援兵虽然多,但互不统属,令出多门,且貌合神离,胆怯畏战,钦差大臣讷尔经额虽握有尚方宝剑,也无法统一指挥诸军,协同作战。北伐军遂得趁机以各个击破。直隶大名镇总兵董占元率3000将士匆匆赶到,立足未稳即遭北伐军主力围歼,全军覆没。其余各部清军为保存实力,拒不救援,坐视董占元部被团灭。
紧接着,北伐军又击退了托明阿、善禄统率的数千满蒙八旗兵。钦差大臣讷尔经额亲率的精锐满蒙骑兵也遭北伐军沉重打击,最终被彻底击溃。
北伐军忘记了天王、东王兵贵神速、直扑京畿的告诫,在怀庆城外、沁河之畔、丹河两岸与清军血战了56个昼夜,虽然数次挫败清援军,自身也遭受了很大损失,据说有过半北伐军将士战死在怀庆城外,号称铜墙铁壁的怀庆最终还是没有被攻破。
因战损过重,林凤祥、李开芳感到兵力严重不足,数次派人回天京求援,但一直没有音讯。而清军的增援部队则从四面八方大举开至,蜂拥而来。
势单力孤的林、李二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不撤围,必被清军“包饺子”。彼时已是北方的初冬,严寒将至,身着夏装、脚穿草鞋的太平军将士缺乏棉服,作战物资也将耗尽,遂决定撤出怀庆,抓紧时间绕道入山西,再折入直隶(河北),直扑北京。
咸丰三年(1853年)9月,撤围开始,北伐军以小股部队佯攻怀庆,还不停放炮以迷惑清军,主力则沿山间小道衔枚疾进,通过太行山、王屋山峪口,迅速进入山西......
因林凤祥、李开芳决策失误,意气用事,在怀庆府外与清军鏖战了50多天,虽也取得了一些胜利,但自身亦付出了巨大代价,还耽搁了宝贵的时间,使清军有充裕的时间完成调动、布防,给之后的北伐作战造成了很被动、更困难的局面,也为北伐军最终彻底失败埋下了隐患。
4000520066 欢迎批评指正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