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布藏区民居:在雪山绿意中拥抱万物不居的彩虹

工布藏区民居:在雪山绿意中拥抱万物不居的彩虹
2024年03月28日 19:05 卷宗Wallpaper

人类在这颗孤独星球上存在,以各种方式留下印痕,所为或正是对抗孤独本身。而由不同族群居住模式和生活方式形塑出的民居,正是此种痕迹里灿烂的星火之一。

要了解一地民居,必得先从其自然根基入手。于是,这场中国民居之旅,我们首先选择来到充满了自然与人文双重魅力的“世界屋脊”——西藏。面对藏地巨大的气候差异与地形变化,我们的第一站落在了工布江达地区。

作为工布地区林区代表的工布江达县隶属林芝。这里山势交错、沟渠纵横,在历史上几乎与外界隔绝,因此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习俗和审美偏好。相对藏地其他区域,这里降雨多、湿度大,拥有丰富的森林资源。于是紧扣当地的生存环境、生产条件和建筑材料,形成了下石上木结构加木质缓坡屋顶的民居样式,这是藏地较少见的一类以防水防雨为主要特点的林区建筑。同时,秀丽的森林和湖泊也带来相对柔美绮丽的室内装饰风格,屋前的小花园和摆满鲜花的窗台更为其日常生活平添一份浪漫。

家家户户的门前、窗前、院中都会摆放鲜花。

随着旅游开发,这里的一些村庄从城里“学”来不少新时髦,为原本质朴的民居带来了色彩纷呈、材质各异的鲁莽尝试。在迅速、新颖、多变、廉价的吸引下,不少传统民居被改造成花俏的新式民宿。

建筑师戚山山则拨开这纷繁的帘幕,希望直抵设计的根源。她将多年藏地经验与工布文化养分蓄作设计之力,在刚开业松赞巴松措林卡酒店中,将这种设计的“状态”拉回到一个“人”在如此环境中的真正需求。让我们在天地间重拾谦卑,不作一个过客,而成一位归人。

上图:被完整保存下来的错高古村一隅。

下图:错高村因位置隐蔽,是工布藏族地区保留最为完整,历史最为悠久的古村落。这些老屋给我们留下了大量该地区建筑、民居的珍贵样本。

飞机落地林芝,要到达巴松措所在的工布江达地区,还须车行两小时。带着对高原反应和干燥空气的忐忑,我们就这样遁入了藏地“江南”的波纹中。“这里很湿吧?”藏族司机快活地问,丝毫未察觉我们的诧异,“每次从拉萨过来,鼻子立刻就润了。”我们赶紧猛吸一口气,想看它是不是有跟窗外渐次出现的高山林地和蜿蜒河流相匹配的湿度。这个在藏语里意为“凹地大谷口”的地方正处在藏南谷地向藏东高山峡谷过渡的地带上,与惯常印象里高寒、干燥、孤寂、壮阔的雪域截然不同,其主题色是“绿”:层次分明的森林、翠意充盈的牧场,而当巴松措那绿宝石般的湖水沁入眼帘的一刻,直让人泪意涌动。

若说藏地是一部壮阔无常的生命交响,那工布地区则正是其中忽见柔情的行板,是严酷与极限面前的眸光一转。作为距离拉萨最近的“外地”,这种特殊的自然地理条件也造就了这里独特的文化民俗和人居环境。在向我们展示松赞巴松措林卡酒店之前,戚山山先带我们“拐了个弯”,来到了距酒店20分钟车程的错高古村,“让我们先回到最纯粹的‘原型’,很多问题自有答案。”

和老村仅一条马路之隔的错高新村。背靠古老的雪山,村民们的牛马依然可以去老村“散步”吃草。

背靠雪山,面朝湿地,村前遍地杂花间牛马正在恋爱,差一点我们真以为这就是某个遥远部落躲避战乱的隐世桃源。即便错高村已在5年前经由整体搬迁而只剩下了民居建筑本体,但作为工布地区唯一完整保留了工布藏族传统村落布局和民居建筑风格的古村,千百年的时光赋予它的不仅是静态美,更是由人和牦牛一同踏出来的村落肌理。

不同于藏地常见的平顶碉房建筑,这里较缓的人字形坡屋顶是对当地多雨气候的温和回应。屋顶采用大片、多层木板覆盖,其材料就地取自周围森林里的云杉。这种木板不能锯,而要用大砍刀顺树木生长纹劈开,这样雨水能顺木纹流走而不易浸入。

上图:人去楼空,遗落下来的老挂钟仿佛将这房子和主人的故事暂停了下来。

下图:如探险般的进入老宅里,踩着发黑的木楼梯来到了人们生活的起居室,老旧家具上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

村里的民居建筑均分上下两层,通常为下石上木结构,下层供牦牛栖息,上层则为主人居住,厕所外挂于房屋二层的背面。石材的坚固保证了牲畜的安全,木材的温韧则令以火塘为围合中心的人居空间能够迅速升温、热力循环,配合着低门小窗和较低层高,在寒冷条件下努力创造着更温暖舒适的生活感受。因林区土地面积充裕,所以这里几乎所有民居的门窗都正向太阳,以利用阳光的热力解决藏式建筑最为重要的保暖问题。同时,也因为火塘在当地人生活中的绝对重要性,所以容纳火塘的客厅成为整个家中面积最大的空间,让人不免遐想那些围炉夜话的晚上,火苗照红了家人的脸庞。

上图:家家户户都会有这样一个柜子,上面描绘着传统的纹样,用来存放日常器皿。

下图:近距离观看之后,发现老物件上的图案要比我们见到的新式家具来得细致精美。

当初,戚山山第一次来到错高村时,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这村落的“肌理”。“那真的是从第一幢房子开始,人们怎么生活,牦牛怎么走路,主人生了小孩;小孩分了家;小孩又有了小孩……人和牦牛世世代代用生活的痕迹刻画出的纹理。”而村落前自然排布的大面积湿地又成为村民们生活排泄最强大、天然的净化系统。“千百年的时光,这个大自然的系统仍运转如常,人们的生活也随之运转如常。”

进入到这个被定格了的场景中,可以闪回此前这里的一家人围着火塘吃饭、喝茶、聊天的画面。

戚山山很是为这种人与环境间的“自然”动容,所以在看到错高村整体搬迁的新村设计方案时,她坚定地对那种整齐划一的村落规划与新农村小楼提出了异议。松赞创始人白玛先生也当即提议:干脆就由山山来给出一个更能与当地相融合的设计方案吧。她小心翼翼地将老村的“肌理”挪到了新村的布局上,“那种由人和牦牛踏出来的纹理不能丢。”那是从土地中长出来,在时间里刻下去的痕迹——痕迹即证明。 

要来这在临湖峭壁上遗世独立的七兄弟村不易,但当我们真置身这一线“湖景”与“雪山景”兼得的居住环境中时,还是惊喜不已。因为工布地区优越的自然条件,这里几乎没有农闲,村民们不仅要同时进行农耕与畜牧,到了菌子季和虫草季更要上山忙碌。也因为相对温和、湿润的气候,这里的民居都有自己的花园,衬着四周的满目绿意,弱化了雪域的极限感,竟生出一种纯净的浪漫。

上图:这种奢侈的窗景在本地居民的家中显得稀松平常,小岛上是被誉为“湖中城堡”的错宗寺。

下图:自家院子里的草地、鲜花和马儿吃草的画面,仿佛一首田园牧歌。

即便只是在准备建新房的藏民的临时之家里小坐,那种与自然极致和谐的美感还是将我们紧紧包裹:每个窗户都框着天然风景画,朝花园望出去就是海子梦想的幸福——劈柴、喂马、关心粮食和蔬菜。而独属于藏式家庭生活的室内元素和痕迹也俯拾皆是:

召唤自然的五彩帘幔

在这里,不论踏进谁的家院,大面积、高饱和度和强对比度的艳丽色彩都会成为藏式生活的第一道拥抱。红、绿、黄、白、蓝,这象征着火、水、土、云和天的五种色彩在高远阔大的天地间,成为明快情绪的来源,也体现出藏式民居的色彩风格。尤其是如五彩经幡般缀饰在家宅内外的帘幔,不论是在建筑外沿窗楣上挂的短皱窗楣帘,还是在室内沿墙线和中梁缀饰的帘幔,无不利用这种简洁的色块,将天地自然的美好抽象到触手可及的起居之中。

聚拢人情的温馨火塘

当我们跨进奶奶家时,一股温暖的麦香率先迎接了我们——奶奶正在火塘边烙饼,见到我们三分诧异并着两分羞赧,随即又热情比划起来。“奶奶要你们留下来尝尝热饼。”做翻译的是孙女德吉卓玛,她从林芝城中回到七兄弟村来过暑假。一家人习惯性地围拢在火塘边烤火、烧水、做饭……好似一切日常起居都由这座小小的火塘发散出去又聚拢回来,一切生活场景都围绕它而自然展开。

“我对藏族人生活最明确的记忆就是火塘。”戚山山言语间颇有些感性,“在火塘边,藏族的那种家庭氛围特别强烈、特别直观。”这种家的氛围也裹挟了我们。在如此天高地寒的环境中,人人都需要一点暖。

而在松赞巴松措林卡酒店所在的结巴村,事情又在起着变化。作为西藏地区首个自然风景类的5A级景点,巴松措的旅游开发启动得很早。而作为景区的核心村落,结巴村(藏语意为“遗忘的村落”)早已摆脱了被“遗忘”的命运。从20年前就开始了民宿建设的结巴村,明显比躲在深山的七兄弟村活络、热闹了不少,在向前进的试探上也更大胆。戚山山提醒我们对这个村子的探访要小心甄选。

描画吉祥心愿的彩绘图纹

向左滑动查看:描画吉祥心愿的彩绘图纹。

好在从到访的第一家民居开始,主人客厅里简朴纯正的藏式手绘图纹就让我们稍稍安下心来。这些覆盖着门饰、窗套、墙面、梁柱、斗拱、家具的图纹装饰呈现出极具地方特色和信仰张力的饰面,成为辨识度极高的藏地装饰标签。

而其中的纹饰大都具有浓厚的宗教寓意,寄托着主人的吉祥愿景和美好期冀,也是藏族艺术思维和审美体验的物化形式。其中常见的“吉祥八宝图”象征着好运;“十相自在”寓意吉祥如意;“六长寿”寓意长寿安康;“四瑞相”象征家庭和谐与对长者的尊重……还有各种蕴藏美好寓意的植物花卉图案,更是频繁出现在我们到访过的每一户藏族家庭中。

自带装饰性的金属器皿

金属器皿是藏族人家特别热衷的日常物件,尤其是相对易得的铜器更成为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器皿。这几日在不同民居中,我们都见到了各种手工铜制器具。大到铜水缸,小到铜茶杯,还有各种尺寸的铜锅、铜勺,无一例外都擦得锃亮,挂在彩色墙面上,自带装饰性。这些铜器不仅抗摔耐用,还被认为是尊贵、辟邪的材质,同时也从视觉上增添了丰满富裕的感受。

源自真实生活的温暖手作

我们走进曾经当地大地主家的宅子,如今虽因火灾只剩一半面积,其细节和派头仍旧不俗。主人的女儿格桑曲吉温柔地接待了我们,虽然现在她和家人已经搬到老宅隔壁的新式平房里居住,但这被日光穿透的旧居,还是处处渗出生活的暖意。

左图:手缝贝壳装饰小背包,是为牦牛装小糌粑用的。

右图:日常放牛用的绳套如果放在都市公寓里,恐怕也会变成一个充满反差却又保有人情味儿的手工艺品。

譬如墙上悬挂的手缝贝壳装饰小背包,竟是为牦牛装小糌粑用的。但更厉害的,还要将目光向右移半米,若不被告知那对皮毛一体的“时尚”背包是男主人亲自手作的,我们一定忍不住想询问它的品牌。红蓝黑三色的皮革装饰和精细抽带实难想象出自一位粗犷的藏族大叔之手。而少主人随即又搬出两口木箱,同样裹覆着牦牛的皮毛,“这是放牧时搭在马背两边的,裹一层皮毛可保护箱子在颠簸路途中掉落时不易摔坏。”这也是她爸爸的作品,因为一切功能从真实的生活所需生发,所以这些手工物件毫无做作,带着随机的想象和误差,就像他们的日子一样粗粝又温暖。

向左滑动查看:不论老屋还是新房,下石上木都是工布藏区典型的民居形式。

当我们登上结巴村的观景台,遥望到宝石般的湖面上一道彩虹渐显渐隐的全过程,七种颜色历历分明。而在这蜃景中,松赞巴松措林卡酒店温逊地与湖山对视着。

上图:为了能让居住在每个房间的客人都能开窗见景,设计团队依地势循序抬高了地基,巧妙地把布草间挪到了地下室。

下图:去过了错高村,才理解了松赞林卡里的阡陌小路。

戚山山在设计它之初,大概也无数次在相似的位置上凝视过这片村落和包围酒店的两座拥有童话般名字的雪山——“燃烧的火焰”和“国王的宝座”。此情此景,“一切设计都要往后退一点,为最终要的那个‘状态’服务。”她的情绪显然已进入“状态”,一种面对高山林地、莹绿湖水和水汽中一道彩虹时的心理状态。

与松赞合作已久,她跟白玛先生的沟通总是简洁而高效。“当时他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要求:每个房间都要看得到风景。”所以团队成员用无人机在每个预设的窗口位置进行“科学考察”,其建筑需要的错落格局恰好与戚山山最珍视的那种“当地村落的层叠关系”不谋而合,于是一个呈聚落式排布的建筑群得以呈现。在建筑与湖泊之间也有一道强大的过渡带——湿地,没错,正像错高村。

依山傍水在这里的解读是依着古老的雪山和傍着如绿宝石的高原湖水。

但在是否沿用当地建筑的石木结构时,她与白玛先生有过一些讨论:“开始我想采用全木质,但白玛老师还是希望保留石木的传统。”后来进入实际操作,她发现“这片近湖的区域不完全平坦,所以我们建了一些微地形,每栋楼最下面是半层布草间,采用石材构筑的确更加合理。”双面缓坡人字屋顶的形式也得以延续,只是采用了科技含量拉满的光伏屋面瓦材料。同样的材料变通也体现在木材上,“我们选用了北美进口的木料,也是意在保护当地珍贵的高原木材。”戚山山用了个很形象的比喻,“它们是那种很‘汉子’的木材。”来自美洲的“汉子”就这样在藏地的山水间毫不违和地彰显出敦实可靠,这便是设计之力了。“我想这座酒店已经身在藏地,我们无需刻意再去营造‘藏式’的场景。”对一位从14岁开始就跟随父亲进出藏地的建筑师来说,戚山山更看重另一些本质:手工感、包裹式、凝聚性。

上图:客房内的家具很多木线条,其实是在暗合周围被树木环绕的自然环境。

中图:明亮鲜艳的色块延续着藏式民居惯用的色彩元素。

下图:墙面的蓝绿是建筑师脑海中抽象的水汽、倒影、群山的合集,而家具和配饰要保留手工感。

“我当时虽然也访问过很多当地的村落和民居,但真正在做设计时,却是回到了一个‘人’的感受。这个酒店它首先是以让人在其中行住坐卧都舒服的状态存在。”对第一次到来的客人,这种感受或许首先是通过视觉抵达的。“就像很多人会惊讶,公区竟这么大面积地使用了这种绿色。”我们此刻正坐在酒店的中餐厅里,墙面的色块延续着藏式民居的色彩元素,但每一种又在色阶上各有变化,对比度减小,使得“艳”退隐而“丽”尚存。尤其是这种被大面积使用的介于石绿与孔雀绿之间的独特绿色可谓相当大胆。“但这就是此地气候和湖水给我的色彩感受。”餐厅的大开窗框着一首首湖畔牧歌,但室内这片“绿”却不是对巴松措湖水颜色的直接复制,而是这片湖水升腾起的水汽连同雪山、森林的倒影在戚山山脑中留下的记忆。“所以我当时非常笃定地说就是它了。”

同样作为感受记忆对应的还有酒店正对的高山林地中,那棵棵云杉所构成的竖线条。每个清晨,当云雾弥漫林间,一片碧青的水汽中隐隐看到这种“竖线条”,仿佛东山魁夷笔下的东方印象。“所以我在酒店的很多细节中都对这种竖向线条进行了回应。”建筑外立面木板的竖向拼接,木质家具平面的竖向条栅,甚至是房间内织物面料的竖向几何纹路,都是对她面前这远山呼唤的回应与顺应。

松赞林卡中的材质和配色细节。

而说到室内这款红、蓝两色对比运用的面料,戚山山忍不住向我们揭秘:这其实不是大家以为的藏地纺织品,而是恰遇到因疫情耽误了出口的一批外贸面料。“品质和手感特别好。开始我想全部用红色,可红色的布料不够了,只能再加上蓝色,同事问我怎么办?我说蓝色不也很好吗?”而如今这一红一蓝的配搭,反而在室内营造出一种明快的俏皮。“很多时候做设计还是要放松一点,控制能控制的,顺应须顺应的,不要过于较劲。”这大概也是我们要理解藏地之前首先需要学习的:在万物不居的本质面前,但尽人事,终顺天命。

房间运用大量木质家具,让人倍感温暖。

但也有一些是不变的。譬如房间里那个兼具沙发、加床、禅坐功能的木榻,就是对藏式家具中最重要的“卡垫床”的沿用。“我们把它做到1米深,2.14米长,几乎就是藏族民居里都会有的那种床的尺寸。”我们想起在到访过的藏族家庭里,都在沿南面的墙下见过它。这种卡垫床待客时可当沙发,而晚上主人家里的老人就在此睡觉。“这也是藏式家具中最给我留下记忆点的。”同样不变的还有来自香格里拉的手工铜器,它们连同在松赞系列酒店里一贯使用的手工藏毯一起,都是为了最终呈现戚山山想要的那种“状态”:“这是我在藏族家庭生活中感受到的最动人的内核——一种怀抱式的凝聚感。”

围坐在松赞巴松措林卡的户外泳池旁,如水的夜色被在水一方的三位藏族音乐家用原生态的吟唱化为一阵雪山的回响。他们讲起藏地老人每月一次会用布把太阳能板裹起来,“因为他们觉得太阳也需要休息。”真是个惹人泪意的笑话,他们从来都把天地自然当成真正的家。

来自林芝米瑞乡的前台小伙加鲁回忆起初中时要徒步5小时去上学的经历时,忍不住红了眼眶,但随即他又念到还留在家乡的父母和老房子:“感谢父母供出我们姐弟5个大学生。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起的新楼就挨着老房子,父母说那个家万万不能忘。”如今即将组建小家庭的他也在为装修新房费脑筋,接受了新教育的他有点舍不得用家乡的林木打家具,据说最终会把新家装成“简欧”风格。“但‘简欧’里也必须有火塘。”

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来说,不管走了多远,看到这山水就是到家了。而我们这些“客人”,只要来到这里,也被他们视为家人。

离开七兄弟村时,德吉卓玛跟我们道别,这个漂亮女孩下个月就要去广州升学,念护理专业了。从未到过南方的她,对即将迎来的湿热气候有一丝担心,心想着那里应该是用不上火塘了。“但只要放假我都会回这里来,吃上奶奶烙的饼,才真正觉得是回家了。”

结巴村大宅的格桑曲吉一讲话就习惯低头浅笑,在别乡当公务员的她说自己出差学习时去过成都,“但那里吃的有一点辣,吃了几天就有点想回家了。”

看着云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飘着,黑牦牛在自在地散步吃草,竟瞬间觉得是在梦里。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体味出在松赞不称“客人”,而把大家都叫“家人”的深意。因为在藏地,每一次遇见都被相信是前世、再前世、生生世世的缘分之重演。所以我们不是他们的过客,而是归来的家人;我们每一次到藏地,都不是来访,而是回家。

摄影:隋思聪

采访、撰文:陈思蒙

造型、编辑:Y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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