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保险CEO埃文·格林伯格(Evan Greenberg)有一位颇具影响力的粉丝——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CEO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伯克希尔上个月披露，截至2023年底，该公司已持有全球最大保险公司之一安达保险6%的股份。
伯克希尔本身就是保险业的主要参与者，但它并不是唯一的买家。过去一年，安达保险包括股息在内的股票回报率约为40%，超过了标普500指数25%的总回报率，使得公司市值达到1,100亿美元。这一市值增加反映了安达保险出色的业绩表现，这归功于其谨慎的承保做法和对其约1,400亿美元投资组合的保守管理。这家保险公司的每股收益在2023年上涨了48%，每股账面价值上涨了21%。
格林伯格是美国国际集团(AIG)前CEO莫里斯·“汉克” ·格林伯格(Maurice "Hank" Greenberg)的儿子。从1975年开始，格林伯格在美国国际集团工作了25年，一路晋升。他于2000年离开这家保险公司，并于2004年开始执掌Ace Limited，该公司于2016年与安达保险合并，这是当时财产和意外保险行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并购交易。
如今，安达保险是美国最大的商业保险提供商，该公司还以针对富裕人士的高端房主保险而闻名。然而，去年该公司约有一半的保费来自美国以外地区。亚洲一直是该公司前景看好的增长地区：虽然亚洲贡献了全球40%的GDP，但保险业务仅占全球保险市场份额的26%，预计这一差距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缩小。格林伯格在多家专注于国际和亚洲事务的非营利组织董事会任职。《巴伦周刊》最近采访了格林伯格，谈到了他的承保理念、应对日益增多的气候灾害所面临的挑战以及美中关系。以下是经过编辑的对话内容。
《巴伦周刊》: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投资对安达保险意味着什么?
埃文·格林伯格：我了解并非常钦佩巴菲特所取得的成就，他作为一名投资者和经营者的业绩非凡，这一点不言自明。我们欢迎并非常荣幸地让伯克希尔成为我们公司的长期投资者。
《巴伦周刊》：保险业如今的现状如何？定价是否足以覆盖风险？
埃文·格林伯格：承保状况总体良好，它一般因地域、业务类别、客户群体而异，我们的市场不会同时以相同的方式运作。但总的来说，情况是有利的，我们在全球范围都有机会，承保的回报也不错。
这意味着我们正在成长。我们绝不允许承保业务破坏账面价值。当我们能够获得合理的风险调整后的承保收益时，我们就会开始行动。当我们做不到的时候，我们就撤退——我们愿意缩减规模。
《巴伦周刊》中文版：与竞争对手相比，安达保险的承保收益更高，你们做了什么不同的事情?
埃文·格林伯格：我们将用市场份额换取承保利润。业内每个人都这么说，但很少有人付诸实践。我们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有承保背景，与业务关系密切。我们会奖励正确的行为：如果你负责的业务无法赚取承保利润，我们会鼓励你缩减业务。如果你从事的业务能够获得良好的风险调整回报，那么我们希望你能够继续大力发展。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产品组合多年来一直在全球范围内精心打造，反映了我们对机会、波动性和结果的看法。除此之外，你必须加入公司才能够找到答案。
《巴伦周刊》：定价和承销收益能否继续保持吸引力?
埃文·格林伯格：我对定价将保持相对有利持乐观态度。我们刚刚走出全球长期的低通胀和低利率时期。现在我们正处于通货膨胀加剧的时期，我认为我们不会再回到零成本或负成本的货币时代。
此外，气候变化、不断变化的社会态度和过度诉讼的环境等因素也增加了波动性和损失成本。这对经济和创新来说是一种负担。总体而言，诉讼成本估计约占美国GDP的2.1%。想想所有你看到的广告牌和电视广告，都是律师们在打着罗宾汉纠正错误的幌子来寻找诉讼业务。
综上所述，其结果是不良性的负债膨胀和风险环境。管理团队面临着更大的压力，需要保持更严格的承保纪律，因此许多领域的定价都有所上升。
一般来说，当保险行业的回报不错时，许多天真的资本就会进来，说:“我也想分一杯羹。”为了争夺市场份额而降低定价的压力总是存在的，这就是周期的转变。
就目前而言，我乐观地认为，损失成本上升的现状将使承保纪律保持不变，定价也将保持合理。
《巴伦周刊》中文版：气候变化如何影响保险业?
埃文·格林伯格：气候变化是一个现实，并改变了风险暴露和风险环境。社会必须对此做出反应并适应它。在这方面，经济学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人们选择在哪里生活和开展业务时，保险业正开始发出价格信号以反映其成本。他们可能会增加或减少与气候变化相关的风险。如果我们能够理解这些风险，构建它，并为它定价，我们愿意承担风险。
我们越来越了解大多数与气候变化有关的风险。我们了解飓风和洪水的风险，我们有更好的框架来理解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湿度更大的风暴的影响。山火是另一种因气候变化而日益增加的风险。风险建模更加复杂，但是，科学也一直在进步。
《巴伦周刊》：这对承保决策有什么影响?
埃文·格林伯格：这不仅仅关乎保单的定价，还关乎承保条款和条件的问题。只要在我们能够理解、构建和定价的风险范围内，我们可以在我们有限的资产负债表范围内承担风险。保险公司可以从自有资本中分配一定数额，以再保险的形式租借给其他资本。我希望我们分配的资本能有15%的回报率。
如果我们能够更好地构建风险，那么这就不仅仅是定价问题了。这可能意味着我们可以在更多的联邦州或地区开展承保业务，以更好地反映风险。或者，如果我们为更富裕的个人承保，那么我们就可以与他们分担风险，因为他们有更多的资本承担部分风险。这不仅使我们可以延缓价格上涨，而且还可以承担更大的风险，因为它们没有那么集中。
《巴伦周刊》：一些联邦州已经为私营保险公司已经退出的沿海或山火易发地区的业主提供了最终的杀手锏保险计划，你对此有何看法？
埃文·格林伯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这些计划低估了风险，那么最终将由民众来买单，要么缴税，要么缴纳保险费。如果市场失灵，保险行业无法提供相应保险，或者有人需要低价保险但又负担不起搬家费用，那么这样做或许有充分的理由。但是，我们需要明确一点：这是一项社会决策，是该州的公民为此提供资助。
《巴伦周刊》：在近年来利率不断上升的环境下，您如何管理安达保险的投资组合?
埃文·格林伯格：我们有1400亿美元的投资组合，主要投资于固定收益资产。在经历了十五年的低利率后，我们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这是安达保险长期以来第一次实现了收入的一半来自承销，一半来自投资回报。
投资收益将继续增长。我们已经将资产久期保持在极短的水平，因为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回报来承担更多的风险。我们也意识到庞大的联邦预算赤字和高额的未偿还债务是这个国家面临的最大风险之一，这阻止了我们将资产久期延长太久。
《巴伦周刊》：您和您的家人多年来一直积极与中国领导人和政策制定者接触，目的是什么?
埃文·格林伯格：我是一个美国人，非常关心我们国家的利益。繁荣与和平是我们的第一要务。美中关系的目标必须是找到一种共存的方式——我们可以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各自追求自己对国家和繁荣的愿景。否则世界就会变得很小，我们每个人都有能力摧毁这个星球。
实现共存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交流。交流并不意味着投降，也不意味着我们必须互相认同。同时交流也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在对我们的安全和繁荣至关重要的事情上妥协，但交流是相互理解和确保彼此被理解的关键。
我在中国做生意已经有30多年了，我对中国文化和中国人民怀有强烈的敬意和钦佩。显而易见，美国和中国是不同的。我们的文化、历史和价值观不同，在某些方面是不相容的。这就产生了摩擦，两国领导人必须通过外交手段找到解决的办法。
《巴伦周刊》：安达保险在中国以及整个亚洲的商业机会是什么?
埃文·格林伯格：我们在亚洲的机会在于商业保险、非人寿消费保险，以及人寿保险。亚洲的社会保障体系较少，家庭储蓄文化更盛行。该地区快速增长的中产阶级保险保障不足，需要传统形式的人寿保险，但也需要补充健康、意外和其他保险。
《巴伦周刊》：谢谢你，埃文。
文 | 尼古拉斯·贾辛斯基
编辑 | 康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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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伦周刊》（barronschina）原创文章，未经许可，不得转载。英文版见2024年6月6日报道“Chubb’s CEO on Pricing Risk, Engaging China, and Welcoming Warren Buff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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