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时代":中国人就像蜂鸟,不停地振动翅膀,悬在空中

"悬浮时代":中国人就像蜂鸟,不停地振动翅膀,悬在空中
2024年03月02日 23:10 长岛劳拉拉

 “悬浮时代”

 suspension

 焦虑面前人人平等

悬浮是什么?

“悬浮”是根据项飚近些年对中国社会的观察从“流动”中衍生出的一个新的概念,用于解释为什么在高速流动中激发出巨大经济能量的中国人——尤其是数量庞大的农民工群体——并没有将这种经济能量转化为推动社会变革的力量的一种社会现象。悬浮(suspension)就是一种对当下的悬置,人们将自己的社会主体性、政治主体性悬置起来了,不直接面对当下,总想要迈向一个未来,当下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他迈向未来的一个台阶。

在悬浮的状态下,人们频繁移动,进行高强度劳动,暂停常规生活,以便快速获益,然后迅速逃离。

项飙:《悬浮:在高度流动的世界里谋求变革的能动性》(2021)

项飚 /人类学学者

 项飙教授1972年生于浙江温州,1990年从温州中学毕业保送北京大学。1998年获北大硕士学位,当年受邀免考牛津大学博士,2002年获英国牛津大学博士学位。现为英国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所长。 著有《跨越边界的社区》豆瓣9.5分,成为人类学的重要著作。

     项飚长期从事人口迁移和流动、劳动力市场、跨国再生产究,曾在国内和澳大利亚、印度作长期的实地调查。

 01. 悬浮的具体表现? 

“悬浮”是这样一种状态,人人都忙着工作,忙着追向一个未来。与此同时,当下被悬空了,除了作为指向未来的工具,没有其他意义。努力工作并非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而往往是为了攒够钱,从而今后就再也不用干这份工作。

所有人都在追求一个更好的明天,更好的明天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们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生活是不太值得过的,所以要对现在进行否定,因此无法真正介入到现实中去。

生活成了一场奖励少数有能力者的游戏。

判断行动的唯一标准是结果

自2004年以来,项飚一直在中国东北与非技术移民一起工作。在那里,“潜在移民”(would-be migrants)通常要向商业中介机构支付6000美元,才能获得一份为期两到三年的海外合同。

有时候,不道德的中介人会带着钱消失,让那些想要移民的人陷入困境。当有人被骗的谣言传开时,村民们往往会嘲笑受害者,而不是联合起来向中介索赔。他们会找到其他赚钱的方法来弥补损失,而向中介索赔会被认为是浪费时间。

“这就是现实,”他们认为:“思考对错只会让你失去更多时间。"

 02. 悬浮的荒谬之处  

大家想象中的“未来”是含糊的,某种意义上具有自欺欺人的成分。

人们不是因为对未来有追求,所以选择放弃当下,而是首先认为当下没有意义,然后告诉自己,当下所做是为了未来。但究竟是什么意义上的未来不太重要,或者说,未来必须就是模糊的。

吊诡的现象:高度分化的生活状态(客观)和高度一致的主观意识是并存的。

从财产/收入来看,中国处在一个大分化的社会形态中,是一个阶级固化的社会,但各个阶级的心态,心智结构、认知、娱乐方式、话语等又是高度一致的。

我们社会生活的变化越来越被外在的技术变化推动,而社会本身不再成为一个变化我们生活方式、思想意识的推动力。

为什么一方面每个人会有那么强大的经济能动力,但另一方面,我们对自己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公共组织方式,很少有反思。(经常抱怨不合理,却不愿浪费时间做反思)

 03. 悬浮是怎么造成的?  

①当社会的不平等在加剧,巨大的焦虑和恐惧开始形成,人们争先恐后要“上车”:每一趟驶过的车,都是末班车。

大多数公民必须自己存钱,以满足不断上涨的住房、教育和医疗费用。

②“悬浮”心态也与一种线性的历史想象密切有关,人们觉得历史必然会越来越好,“进步”是存在的意义来源。

③宏观上来说,社会缺乏一个更加安全有保障的体制。

  04. 悬浮会导致什么情况?  

“悬浮”已经成为了普遍的秩序。它代表了中国劳动力的一种普遍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社会生活。大量的悬浮既可以推动经济的高速发展又可以保持社会的稳定。

如今,人们几乎没有精力投入到系统性的变革中,因为人们一直在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前进。这种情况既来自结构性强迫,也来自于自身。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中国的日常生活中看到了巨大的创业活力,却很少看到自下而上的社会和政治变革。

悬浮会导致人们失去耐心/意志来直接面对当下那个很具体的问题(为什么不喜欢这份工作,有没有办法做出改变等等)。人们选择的不是改变,而是逃离,逃离那个具体的场景,然后想象着哪一天可以彻底离开。

 05. 启示和建议  

历史经验和社会理论告诉我们,对一个人生活经验的批判性意识是主体转型的关键。这种批判性意识包括:一个人的能量如何在日常基础上被引导?一个人认为哪些努力是值得的,哪些不值得?以及为什么值得或不值得?

他们需要工具来帮助他们清楚地表达生活中的矛盾,并通过经验来找出问题的形状与原因。

建议:

要停下来,反思当下,问问自己当下本身有什么意义。

想一想你今天做的事情本身有什么意义,不要总想我今天做的事情,对我明天(做别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因为你可能永远达不到明天那个你想做的别的事情,如果不从此刻开始,可能永远达不到彼岸。

"未来、彼岸"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假象和谎言,劝说自己把今天不喜欢做的事情做下去。

焦虑面前人人平等

当你永远是在一种否定的状况下去定义(自身)行为的意义,那必然陷入到一个焦虑的过程中。

《社会学想象力》

若是我们想梳理出这个时代的议题和困扰,就必须搞清楚,有哪些价值是备受珍视的,这些价值里可能牵涉到哪些突出的结构性矛盾?

不安(uneasiness)、焦虑:不知自己珍视什么价值,但依然非常清楚威胁本身的存在,一旦牵涉面广就转化为不适。

当下的很多时候,我们拥有的只是模糊的感受(或情绪),我们深陷在困扰里,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对劲,却无法从价值和威胁的角度去清晰定义这种困扰,给出明确的论题。

不安本身就是困扰,漠然本身就是议题。这种不安和漠然的境况,就是我们时代的标志性特征,而社会学家的首要任务就是厘清当代的不安与漠然都包括哪些成分。

个人认为这个时代的核心价值观已经开始从“物的再生产”转变为“人的再生产”。

什么是“人的再生产”?“人的再生产”,它包括这几个部分:日常的社会再生产,包括休息、食品、住宿等安排,使得劳动力恢复体力,可以持续地进行经济活动;代际的社会再生产,包括生育、医护、养老,使得人作为物种可以延续。

“人的再生产”注重人本身的重要性,就是人怎么样再生产自己,自己成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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