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梁启超在其所著的《二十世纪太平洋歌》中最早提出了“四大文明古国”的概念。梁启超在这首诗作中提出人类文明经历了三个时代:第一纪是由中国、印度、埃及和小亚细亚这四个“古文明祖国”组成的“河流文明时代”。第二纪是由地中海、波罗的海、阿拉伯海和黄海、渤海等周边文明构成的“内海文明时代”。第三纪为“大洋文明时代”,是随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而诞生的。
在国际上,美国学者威廉・麦克高希在其所著《世界文明史》中称“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中国、古希腊是世界上的五大文明发源地”。斯塔夫里阿诺斯所著的《全球通史》则提出:“中东、印度、中国和欧洲这四块地区的肥沃的大河流域和平原孕育了历史上最伟大的文明”。日本NHK电视台的纪录片《世界四大文明》中将中国、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古印度定义为世界四大古文明。
四大远古文明的意义并不单纯在于其历史的悠久,更在于它们是后来诸多文明的发源地:东亚汉字文化圈各国的文明在历史上就深受中华文明的影响;南亚各国在历史上都曾属于古印度文明辐射的地区;如今在国际上拥有强势话语权的西方文明表面上看源自于古希腊古罗马文明,可实际上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最初发源地爱琴文明却是在古埃及文明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辐射下发展起来的。
距今约7000年前美索不达米亚的城邦在世界范围内率先掌握了金银矿石冶炼的技术。大约6000年前他们开始冶炼青铜。大约5200年前定居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南部的苏美尔人创造了迄今所知的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文字——苏美尔楔形文字。苏美尔人还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历法太阴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长期未能形成统一的国家:苏美尔城邦、阿卡德人、巴比伦人、赫梯人、亚述人等等相继在这片土地上兴起又没落。
四大文明古国的说法一般是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的巴比伦王国同古埃及、古印度和中国并称。事实上古巴比伦王国并不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最早兴起的国家,在此之前阿卡德人、乌尔人早已活跃在这一地区。古巴比伦王国之所以成为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典型代表主要是由于现存最古老的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以及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空中花园。周景王六年(前539年),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被波斯帝国征服。
在此后长达2457年的时间里,美索不达米亚又先后被亚历山大帝国、塞琉古王朝、安息帕提亚帝国、萨珊波斯王朝、阿拉伯帝国、伊尔汗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所统治。昔日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覆盖的区域包括今天的伊拉克、科威特、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以及土耳其东南部等地,而昔日美索不达米亚的中心巴比伦城如今则掩埋在距离今天的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大约90千米外的漫漫黄沙之下。
大约5100年前,上埃及国王美尼斯征服了下埃及王国,从而开创了世界上最早的统一王朝。古埃及成为世界上最早由松散的城邦部族形态向统一国家过渡的文明。与此同时,古埃及也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数学和几何学。古埃及人用芦苇作笔、莎草作纸开启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书写记录。古埃及文明在科学、文化、艺术、建筑等领域遍地开花。当然古埃及文明最为人熟知的遗产还是金字塔。
大约在周成王三十一年(前1085年)左右,古埃及爆发了王权和祭司阶层之间的内斗,导致国力由盛转衰:西方的利比亚人、南方的努比亚人以及“海上民族”纷纷入侵埃及。周景王二十年(前525年),波斯国王冈比西斯征服了古埃及,周显王三十七年(前332年),亚历山大大帝从波斯人手中夺取了埃及。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他的部将们瓜分了他的帝国。在这一过程中,亚历山大的部将托勒密分得了埃及。埃及从此由马其顿人建立的托勒密王朝统治。
建始三年(前30年),罗马帝国的缔造者奥古斯都屋大维征服了埃及托勒密王朝。太元二十年(395年),罗马帝国分裂后埃及隶属于东罗马。贞观十四年(640年),阿拉伯人从东罗马人手中夺取了埃及。埃及从此开始了阿拉伯化和伊斯兰化的历史。今天的埃及主要是由阿拉伯人和科普特人两大民族构成的。占埃及总人口的85%以上的阿拉伯人是埃及的主体民族。
如今埃及的阿拉伯人究竟是阿拉伯化的古埃及后裔还是从西亚迁徙来的阿拉伯人的后代呢?这实际上已无法考证了。只能说今天绝大多数埃及人使用阿拉伯语、信奉伊斯兰教。他们的心理认同自己是阿拉伯人。今天的埃及人在血统上是不是建造金字塔的古埃及人的直系后裔已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了。至于科普特人是阿拉伯人占领埃及后皈依了伊斯兰教的埃及阿拉伯人对那些仍在使用古代埃及语的土著基督教居民的称呼。如今科普特人仍坚信自己是古埃及人的直系后裔,但他们不是现代埃及的主体民族。
其实在埃及这块土地上各种民族来了又走。今天的埃及人在血统上是不是建造金字塔的古埃及人的直系后裔已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如今早已成为死文字,如果不是专业的考古工作者是无法破译这种文字的。
印度的情况与埃及类似:古印度最早的原生文明是印度河流域的达罗毗荼文明,可这一文明早已因为雅利安人的入侵而湮没无闻。早在前2500年到前1700年左右,印度河流域就已出现了灌溉农业和城市建筑。大约在前2000年左右,来自中亚的雅利安人开始出现在印度西北部并逐渐向南扩张,到了前6世纪初,雅利安人已完全征服了开创印度河文明的达罗毗荼人。如今印度人口最多的民族印度斯坦族就是这些雅利安征服者的后代,而不是最早开创印度河文明的本土原住民达罗毗荼人。
雅利安人摧毁了达罗毗荼人的印度河文明,但他们入主印度也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文明:雅利安人发明了从0到9十个数字符号。这些数字符号后来通过阿拉伯人传到欧洲,因此被称为阿拉伯数字。雅利安人统治下的印度诞生了印度教、佛教、耆那教。以吠陀经为代表的文献成为了雅利安人统治印度初期文学、史学的代表作品。前3世纪,孔雀王朝统一了南亚大部分地区,但孔雀王朝衰亡后印度就遭遇安息人、塞种人、大月氏人、嚈哒人、突厥人、波斯人、阿富汗人、英国人轮番入侵。外来征服者一波接一波来到印度,而印度本土始终未能形成统一的民族国家。
事实上,“印度”一词在古代更多是一种地理文化概念,而从来都不是指统一的国家政权。直到英国统治时期印度才形成了统一的中央政府,只是这个中央政府是由英国人建立的殖民政府。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8月15日印度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而独立。可独立后的印度并没有涵盖此前的整个英属印度,因为这时巴基斯坦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事实上作为古印度文明发源地的印度河流域如今大部分位于巴基斯坦境内。
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华文明一直生生不息繁衍至今。中国人明确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秦人、汉人、唐人的血脉。今天的中国人使用的仍是至少在商代以前就已形成的汉字,尽管汉字在字体上早已由最初的甲骨文演变成了今天所使用的简体楷书。现在读三千多年前流传下来的《诗经》仍会发现是押韵的。这就说明汉语的韵律在过去的三千多年间并无本质上的变化。今天中国人祭祀祖先的方式也与商周时期大同小异。
杜赫德在《中华帝国全史》中说过:“4000多年间中国居民的语言、文字、服饰、风俗与习惯从未出现本质上的变化。这在世界各国中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中华文明相比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古希腊、古罗马等文明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延续性。其他几个远古文明都在王朝的交替过程中遭到了毁灭的打击,可中国的汉字书写体系、礼乐典章制度却一直延续至今。数千年来中华文明无论经历怎样的变化仍始终保存着自己的文化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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